隔几日,她又知道有了前面男人的遗腹子,妄想保住那孽障,割鸡血伪造月事,想瞒天过海,伺机再跑。
还是孙大娘老辣,一眼就拆穿伎俩,硬生生打下了那孽障。自那以后,明玉倒消停了一段时日,哪知不久又发了疯一样自杀寻死,绝食自残,折腾不停。袁二爷没有办法,只得一面叫孙大娘好生看着,一面请“那位贵人”来了商议。
说到“那位贵人”,孙大娘也是见过的。听闻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连袁二爷都对他毕恭毕敬。而那贵人为人,当真是世上无双的俊逸公子,品貌非凡,温润如玉,对这明玉姑娘也是柔情似水,一往情深——
考虑到外头兵荒马乱,“那位贵人”将明玉放在袁府好生供养,锦衣玉食,万般精细。若是一般女子,结了这样的良缘,早就郎情妾意好到了一处,偏偏这个明玉,倔得要命,抵死不从,动辄打烂碗碟要抹脖子。
那位贵人是个心软又雅致的,图的不是露水姻缘,倒想做长久夫妻,因此不急于一时。他只道那明玉刚遭了变故,一时心智迷乱,只需慢慢磨磨性子,便会想起他的好来,心甘情愿与他好。他做了长远打算,亲自拿了青石散给孙大娘与袁二爷,告诉他们用处。
孙大娘与袁二爷,都是人精,知道眉眼高低。接了青石散,便说手上没有保不住的性命,没有磨不圆的性子,只是姑娘心火重,怕要吃苦头。
那贵人通情达理,说只需看好人保好命,日后必有重谢。
如此之后,袁二爷便大胆叫孙大娘放手去做,放了满屋子人盯着。明玉再跑,就捆在屋里,不肯吃饭,孙大娘便捏着脖子灌下去,折腾得明玉新伤加旧患,筋疲力竭。
至于青石散,着实是个妙物,孙大娘想起来就喜上眉梢。
她从前只是听说,没有见过。这般千金难买的好东西,仅在那些高门子弟、王子公孙中流传服用,据说吃了有极致欢娱,能成瘾,成瘾以后再也难离。
明玉却是不肯吃这青石散,硬被孙大娘按着头灌下。听闻经常夜半闷声呕吐出来,但抵不过孙大娘喂得勤快,数月过去,已然成瘾。有几次,明玉拒不肯服那青石散,显出瘾状,一副娇花弱柳的模样,浑身软绵无力,任打任骂。
孙大娘认为时机已到,又得知允阳王军打了过来,便料想“那位贵人”也将不日到来,万事皆定。她还有些细心,怕那贵人见到明玉身上有青红淤痕,反怨了自己,生出事来。是以近来不再动手,药也喂得稀疏。只想着等那贵人接走这明玉,拿剩下的青石散转手卖钱。
她自然大意,明玉也是绵里藏针。
明玉见孙大娘宽松不少,佯装出频犯药瘾,逆来顺受的模样。十几天前袁府有贵客临门,排场极大,人手不足,袁二爷便拨了这院子里的几个机灵得力的过去帮忙。明玉趁这院中没什么人看着,伺机放出一场火。
想起那场火,孙大娘就眼皮突跳——
那夜,她移步去前厅帮忙,没多久便听说明玉所在院子的下人房失火。她心道不好,立即叫了十几个身手好的侍卫满府寻人,总算把那正在逃跑的明玉抓了回来,没有弄出大患。
但那夜发生这事,时机总归不好,一向平定的袁二爷大为光火,当即拨了一批得力心腹在这院中,对那孙大娘也是一顿责罚。
孙大娘到此时都怒气未平,念到今夜贵客再次登门,决不能又闹出事,便站在院中大声斥到:
“今日府上有贵客,都给我仔仔细细看好了,若是再出了那样的事情,惊扰了贵客,都不要想活。”
那孙大娘训完离开,又过了一个时辰,宝镜端了一壶热汤轻手轻脚走进明玉的卧房中。见她还被绑着,脸色惨白,口唇干裂,忙抽了她口中的棉布,给她松了绑,扶她起来,喂她喝了几口汤。
宝镜眼中泪光莹莹,小声道:“小姐,你别再犯倔了,自己多受罪啊。”
明玉喝了热汤,半晌缓了过来,看向宝镜,轻声问:“宝镜,你可打听到了来的是什么人?”
宝镜低头,嗫嚅道:“只听说先前是厉王的兵,现在允阳王的兵,再多就打听不到了,他们见是我,就不肯多说。”
明玉苦笑一声,没再追问。
她自然知道,宝镜只是一个小丫头,并非袁家心腹,又在这院子里当差,当然没有什么人理她。她只恨自己离了中原两年,回来又被关在这里,与世隔绝一般,外面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该如何找出机会。只能以命相拼,屡次逃跑,屡次被抓回来。
这樊笼,注定是逃不脱吗?
忽而,她神情微动,猛然抬头。屋顶有人!
她侧耳细细听,确实有人,轻功极好,四个?不,五个。已经连续几天了,似是在这边徘徊。
肯定不是将她关起来的那人,但究竟是谁明玉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