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九哥澎湃激昂的说这话的时候,沁玥把嘴里一颗梅子核使劲吐出来,发出‘呸’的一声,虽然她装作若无其事,可九哥狠狠横了她一眼,这就证明,这里头的意思,不全是我一个人想多了。
“没事,九哥,您就当我方才什么也没说……”,抬手示意九哥可以住口了,这本身就不正经的问题,我就不该傻了吧唧的当回事。
“小澜儿慌了?怕别的姑娘和你抢人?和九哥说句好听的,九哥给你指点指点!”,九哥把桌上的梅子扔嘴里,笑的志得意满,好像我被哪个抢人的姑娘吓慌了神,到处找救兵一样。
“不用了,您吃梅子吧,有核儿,别卡嗓子……”,递了杯清茶给九哥,看沁玥不着痕迹的瞥了他一眼,我就明白自己方才有多傻。
“你不想听,我非说!”,九哥脾气就跟孩子一样,别人越不屑,他反倒来劲儿,非凑过来招惹你,“小十四就是个纯情种儿,好骗的很;看面相做派是风流胚,可内里,压根就不会和女人打交道,说出来能笑傻谁!”,九哥幸灾乐祸的朝小爷的方向一抬下颌,明着要揭短,可总透着哥儿俩好的劲儿。
“您这么笑话他,回头让十四爷知道,他会生气的。”,小心翼翼提点九哥几句,让他别来了兴致,就什么都抖落;这小爷脾气急,面皮薄,忍不了别人戏弄调笑他。
“我没笑话他,说的都是真事儿,不信你问八哥去,他总不能骗你吧。还记得头好些年,你们还没选秀进宫呢,藩王内眷来京城纳贡请安,皇上瞅十四弟骑射好,让他在藩王面前显显本领,他也真争气,百步穿杨,箭无虚发,惹来赞叹一片。这就叫藩王郡主看上了,外藩女子大胆,直接在后宫堵住他路,送了什么定情玩意,就是当地求亲的东西,要是男人也有意,就随手还个东西就算了。人家郡主眼巴巴等着回应,让他回个喜欢的东西给自己,这要随便给什么,明儿藩王就提亲了。结果,好么,我们十四爷,顺手从草旮旯里捡起条翠青蛇,直接扔给郡主了。把人家姑娘吓的直哭,当晚他就让皇上训斥一顿,说狂傲不驯,罚御书房抄书,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猜怎么着?”,九哥事儿没讲完,自己先笑的不可抑制,眼泪都快溢出来。
见我和沁玥都听得呆怔无语,九哥忍不住又开了口,“后来我问他,是不是瞧不上人家郡主,故意吓唬人,恶心她。结果,结果咱们十四爷说:‘没有啊,长的挺漂亮的;她让我随便送个东西,眼睛又死盯着草旮旯,我以为让我抓蛇给她,谁知道她扭头就翻脸了,哭什么啊?又不是毒蛇!想要什么就直说啊,盯着蛇干嘛?’。听着我拿他半点脾气也没有,这种事数不过来,他就揣摩不到点儿上,气跑多少姑娘,自己还傻了吧唧,根本不当回事。我看,要不是他是皇子,靠皇上指婚,凭自己本事,这辈子讨老婆都难!”,九爷笑到乐不可支,抹着眼泪,拆他弟弟后台,把沁玥也给逗笑了,直说我们十四弟实在,不许九哥乱诋毁。
“后来,他也不知迷上哪个姑娘,才真知道着急,哎哟喂,迷得茶饭不思,四书五经无心看,文章也懒得写,成日里发呆。问我送人家姑娘什么才好?等我问是谁,他死也不肯说。后来,人家随手送他把素白扇子,宝贝似的揣在身上,没事就拿出来看,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所以我说他是纯情种子,傻子,太好骗了,这要是遇上风月场的花魁,或是欢场清倌,准把他骗的团团转,一把扇子就给美的屁颠屁颠的……”,九哥说的无比畅快,滔滔不绝,可突然被沁玥一巴掌打在后脖颈子上,终于算是清醒过来。
他本能的想先责怪沁玥上手打他,脸都转了过去,估计眼睛也瞪起来了。可突然又琢磨过味来,回身傻愣愣看着我,不知所措,“哎,小澜儿,方才都是说着玩的啊。那姑娘早没音信了,他后来也不提了,你别往心里去,回家责问去啊,不然十四弟真拿我问罪,我惹不起!”,九哥言语间颇为惶恐,可见他惹不起任性霸道的弟弟,生怕我走漏风声。
“我问你什么罪?”,我还没开口安慰九哥,十四小爷忽然坐过来,搂着九哥胳膊,下颌放在他肩膀上,虽看似亲热,口气全是质疑。
“十四弟,你吃梅子吗?甜……”,九哥捏起一颗糖水腌梅子,顺手塞在十四嘴里,快把小爷呛死了。
“呸,我不吃甜的,你心里有鬼,背后算计我什么呢?说!不然老子手刃了你!”,十四掐在九哥脖子上,半真半假的威胁他,可见方才的对话,他没听去多少。
“死东西,你长本事了,敢教训哥哥,还自称老子,给你告诉皇阿玛去!”,他们兄弟间相处,对皇上多半就亲亲热热叫皇阿玛,反正都是自家爹,当然喊的欢实。九哥翻身把十四推到在地,两人摔在地上,还在折腾。
“成何体统!快起来!”,三哥凑巧经过,终于何止了玩命胡闹的两人,可算是有个懂事的长辈来了,我和沁玥都忍不住暗暗松口气。
“没事没事,三哥,九哥要练摔跤,我指点他几招……”,小爷翻身灵巧站起来,掸掸身上的土,对三哥扯谎,顺便还占九哥点便宜。
“对对,练布库呢,让十四弟指点几招!”,九哥笑容满面的勾住十四小爷脖子,也赶紧打圆场。
可算把三爷糊弄走,哪儿还有心思好好听戏,两位爷身上都是土,叫外人看着不成样子,趁皇上离席,也匆忙绕了小路,回去换衣裳。
“九哥方才说我什么?”,就知道小爷在乎,换衣裳的当口,还得审我两句。
“你把衣服穿上,别冻着!”,替他把衣裳件件穿好,荷包、佩剑挂好,“没说什么,就说你人老实,叫我对你好着点……”,我才不敢出卖九哥,好容易他肯将几句老实话,我再给得罪了,这不是没眼力架吗。
“九哥才不会这样说,他定是揭我短了,笑的快背过去了,当我没看见呢,还怕我兴师问罪。澜儿现在和我不一心了,别人的话都不肯透露,还和四哥捡手绢儿……”,好端端,勾起这桩麻烦事,叫我如何接下茬。
“九哥说,十四爷不会讨姑娘欢心,后来喜欢个姑娘,人家随手送了把破扇子,他都当宝贝,可见是实心眼。可不是夸你老实,叫我别计较往事,好好待你……”,想来小爷自己也不好意思去问罪,说了也没什么,都是小儿女情长的傻事,谁会挂在嘴边宣扬。
“这么个实心眼!他也真敢拆我台,在我老婆面前,提什么旧事。那姑娘把我骗好苦,说不见就不见了,连点踪迹都没留,还装少年郎,骗我做好兄弟,当别人傻子一样戏耍。再见面,我非得给她颜色看看……”,小爷轻叹口气,装作无奈惋惜,话里的讥讽挤兑,谁听不出来一样。
“十四爷还有这痴心往事?真叫人感叹,算了,您也别空劳牵挂了,没准啊,姑娘觉得这傻小子太笨,懒得搭理你呢!”,再说,我都要笑背过去了,逮着机会给他几句,真不容易啊。
“你有胆再说一遍吗?”,歪在榻上笑的正欢,眼前多了个阴影,再抬眼,才发觉眼前人恨不能将我生吞活剥……
畅春园日子过得惬意,总有归期,皇上要昭告天下,再废太子,匆匆下旨回朝。
当了三十多年太子的胤礽,被圈禁在咸安宫内忍度余生,本来,他还心存余念,想皇上会如上次那样,再将他复立。可时间流逝,多少私自与他有瓜葛的朝臣都被治了重罪,抄斩流放,连保举者都难幸免问罪。皇上彻底废太子的心意绝决,臣子都是见风使舵之人,日子久了,谁还敢再顶风而上,冒着举家老小性命于不顾。
何况诸位阿哥势均力敌,谁都有各自的门客党羽,早已不复当年太子一人独大的局面。只能说,胤礽再当储君的机会,可谓微乎其微。
眼下,东宫位虚,诸臣以为不妥,屡有向皇上谏言早立太子,其中以三哥、四哥、八哥呼声为高,但皇上对他们三人都不置可否。也没表现出对谁□□宠,或对谁太厌恶的意思,八哥在朝中势力再起,他本就为人玲珑,门下聚拢重臣、元老众多,此时,皇上念及父子情意,屡屡给八爷委以重任,仿佛让八爷门客又看见立储希望,行事颇为活络。动静太大,可就惹了旁人不满,听小爷和润晖都说,八爷风头太惹眼,已有人暗中要整治对付他,只是这人在暗处,还未查明,恐八哥不得不提防了,不然将会坏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