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端端的,他非提起别院,不知作何用意?不会罚我去给他扫院子吧?
“这个,小的不知……”,弄不清用意,就干脆别胡乱猜测,这位爷的心思,深过海底针。
其实,贝勒爷的别院在哪儿?我根本就一清二楚,离这里并不远,皇上头年亲赐予他,之前来的路上,十四小爷给我指过,偌大一片宅院庭园,透着身份地位之显赫。难不成他要送给我?那绝无可能……
“不知道没关系……”,四爷的语气忽然温和低沉起来,甚至可以说是温柔,柔的似要滴出水来。可不知怎么的,就是让人从心底里透着发寒。
“你明天晌午过后,到我别院来一趟,直接到湖心书斋,自会有人在门口接应。我有要事商议,如果你没来,自己想想后果!还有,你也替别人想想,豆苗是聪明姑娘,自己拿主意决定来不来?我等你一个时辰,如果你还没来,那你自己看着办!”,暗夜中,他眼如幽谷深潭,冰冷彻骨,彼时两人相对静默无语,时间似周围的寒风,划过脸颊都觉得生疼。
“哦……”,不由自主的咽了咽口水,着实不知该怎样去回应,脑中空白一片,再看眼前景致都觉得发花。
“豆苗,你向来最乖巧听话,成了,早点安置吧!”,四爷忽然弯下腰,笑容轻柔和煦,伸手替我将落下的碎发拢上发髻。
“到底什么事?在这儿说,不是一样吗?”,心里惶恐至极,通通跳的厉害,什么家国天下的大事,弄得如此神秘。
“过来你就知道了,这事儿我琢磨好一阵子了,本也不想劳烦你。可想来想去,全天下,我只能让豆苗陪我,再没有第二个人能知道此事!所以,你别枉费心机瞎打听,没处抓替身去!”,他凑到近前,俯身含笑的用扇柄轻轻抬了抬我的下颌,寥寥数语,将逃脱的借口、退路全给堵绝。
他不解释还好,现下令人更加慌乱异常,见我半天怔怔无语,四哥轻笑出声,抚抚我的发髻,未曾再开口,侧身绕过我径自离去。
目送他远离,才想起要赶快回到住处,不然十四小爷回来看人没在,又要着急,心急如焚,脚步似要飞起来,怕什么来什么,突然就节外生枝。
等十四回来,夜已过半,心里一直没着没落,忐忑不安之时,连个说话商量的人都没有。“你怎么才回来?”,可心急火燎的真把他盼回来,开口却是嗔怪埋怨之言。
“嗯?皇上找我有要事商议,难不成让我告诉皇上,‘您等等,我媳妇想我了,我明儿再听!’,估计你现在就见不着我了……”,小爷不以为然,嬉皮笑脸的凑过来,随口就拿身边人逗趣调笑。
“别闹了!”,拂开他伸过来的手,脑子里全在琢磨烦心事儿,哪有心思陪他胡闹。
“怎么了?澜儿害怕啦?我这不一完事,就匆匆忙忙赶回来了?”,我焦躁烦闷的态度,让小爷不明所以,小心翼翼的探寻我的情绪。
几次有心将四哥的事情告诉他,可踌躇犹豫许久,还是没能说出口。思索再三都觉得不能透露,后果绵绵无穷尽,半点都不可预料。况且,真要解释起来,千头万绪,从何谈起?索性全压抑在心底,只推说熬夜等的累了,回身躺下静静发呆。
十四说,皇上之前急匆匆宣他过去,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明儿个要去游猎,让他和八哥、九哥、十三伴驾。听到此处不禁有些疑惑,四哥就跟算好的一样,他如何知道十四明天必会被皇命绊住,不在我身边?着实令人蹊跷……
到底是什么大事,让他铁了心叫我去,且全天下再不能告诉第二个人的?许又变着花样整治我而已,还非故弄玄虚,编出个由头,让人胡乱猜测。今日一遇,果真凑巧?还是他在暗处伺机堵我?若是有心之举,他都能当神算子了,掐算的分毫不差!
深更半夜的左思右想,辗转难眠,身上疲惫不堪,可人就是透着精神。
“澜儿,我睡不着,你陪我说话……”,十四小爷从身后凑过来,趴在我耳边声音小小的撒娇。
“好啊,我给你讲个盗墓贼的故事,话说,还是三国鼎立之时,天下混沌……”,提起讲故事,我先来了精神,前儿刚看的闲书,波澜壮阔、情节曲折,这会子拿出来逗逗小爷。
“敢!按大清律,挖坟掘墓,斩立决!”,谁知他突然坐起来,目光炯炯,大义凛然的指着我,呵斥的气势义正辞严。
“哎呦,我的爷,大夜里的抽疯了?你是因为害怕才不让我讲的吧?那大清律里有没有说,调戏皇子什么罪过啊?”,小爷总以为自己相当有威慑力,其实在我眼里就是个傻小子,将他一把拉下来,从新掖好被角。
看他对着我怔怔发愣,忍不住又转身笑到发抖,平常挺机灵一个人,发起呆来就这么傻。
“好啊你!你打昨儿起,笑话爷多少次了?爷成给你取乐儿的了!方才的事儿还没完呢,这次你少装头疼!”,这一笑不要紧,又被他抓到破绽,俯身将我反手扣住。
情势落了下风,心中才暗暗道声不妙,之前笑话他的事儿又被提起,看来我今天的罪过就是嘲笑皇子,还一下惹了俩……
清晨天蒙蒙亮,十四小爷匆匆忙忙就出了门,据说是要到游猎的地方,先行等候皇帝驾临。帮着他忙和梳洗、换装、整理服带、佩饰、弓箭,一番折腾下来,睡意全无。
小爷临出门的时候,特意叮嘱我今天哪儿也不许去,必须老老实实的在屋里等待他回来。
这一说弄得我心里惶恐万分,一个死乞白赖的让去找他,另一个拼命嘱咐不许出门,他们俩这是打赌呢,还是另有猫腻?里里外外将我耍的团团转。
眼瞅着时间流逝飞快,心烦意乱等到晌午,越来越忐忑难安,没来由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思量斟酌片刻,还是决定去四哥那里探个究竟,去往别院的路上,暗恨自己懦弱心软。
四哥只是连哄带劝的吆喝、威胁几句,居然就能把我烦的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好像他真有什么关乎家国天下的大事与我商量一样。
别院倒是离的不远,走路一小会儿就能到,就是沿途太监、宫女来来往往,耳目众多,心中本就不坦荡,此时更觉窘迫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