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收拾妥当,倚着芙蓉缎面靠枕发呆想心事,润晖今后到底该何去何从?他铁了心辞官,太子刁难我明白,只是全身而退又谈何容易?
“到底你哥哥抛给你什么烦心事?”,十四小爷自打洗过澡之后,就闲闲的趴在床上晾干头发,自己陪自己玩棋,居然能玩的不亦乐乎。
“是这样,润晖他本来决定,要找个适合的日子,和皇上提出辞官。他原先了无牵挂,但眼下圣上突然指婚,夫妻本是同林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因他莽撞之举,惹来龙颜震怒,非但连累人家姑娘,就连妻子族人也难保,这愧疚之责谁担待的起?况且,非老迈体衰,不敢轻易辞官,明目张胆公然不为朝廷、圣上效力,必会触怒朝臣;皇恩浩荡,正逢加恩之时,如此厚爱,叫他更加羞愧难当,而无法启齿。其实他身处的境遇,已是忍无可忍,再不辞官,我怕会出大事……”,将润晖的心思明明白白透露给十四小爷,私心我是希望他能给些指点,官场、朝政我半点不了解,哪还谈得上替润晖想办法。
“皇上对他,可谓是荣宠至极,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十四小爷眉头蹙起,神色疑惑不解,以他们的主子心态,根本猜不透施舍了恩宠,焉能有人舍弃不要。
“他现在跟着谁,你不清楚?那人是好伺候的?阴郁暴戾,且与我家素有过节,这官难当!想来润晖思量再三,才痛下此决心!且不说为民解忧这些大道理,以他眼下的处境,落得有苦难言,你也该有耳闻。若是皇上这样的明主也就罢了,任世上心术不正的人去揣测,公道自在人心。可偏偏落在他手里,之前梁子已经结下,几件事都没让他称了心愿,平白任他折磨。况且,况且,我……,觉得……”,轻轻咽了咽口水,按理说,十四是这世上我最信任的人,可后面的话太过凶险,怎么也不敢开口。
“你觉得什么?”,十四小爷的眼神警惕起来,四下望望,慢慢凑到我跟前,想来,他该心领神会。
“我觉得……,他的造化,没看起来那么深……”,掩口凑到十四耳边,说出心底最深的直觉,大逆不道的话,从不敢轻易吐露。
十四小爷缓缓回身,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盯着我,瞠目无言……
“你明白就成,这事儿,咱们不提了。眼下还是替我哥哥想个出路才是正理!”,因果有报,无德太子自有其造化,真有时运,谁也害不了;失了人心,谁也帮不成!谁管他的下场,先把润晖解救出来才最紧要。
十四小爷怔怔望着远方发呆,根本听不进我的只言片语,懒得与他去争辩,太子的势力仍然不可小觑,满朝尽是其幕僚,说他会失势,谁也难以置信。可命运本就起伏难定,我只想保着自己爱护的人平平安安。
直到许多年以后,才发出自己想的太过简单,有时就在你以为万事周密的时候,一个巨浪打来,就将你拱到风口浪尖,不管你是否情愿,狂风巨浪总会接踵而至,让你难以招架,自然,这是后话……
“滺澜,方才你提起他的造化,是你自己揣测的?还是从哪儿听到了风声?”,浑然不觉十四小爷已经凑到我身后,胳膊紧紧缠绕在我腰间,耳畔尽是低声私语。
“都说不提了,就知道你心里头放不下!当然是我自己瞎猜测的,他乖戾暴虐,皇上屡次表明不满意,他身边幕僚惩治多少?你又不是没看见?多行不义……,可别胡乱琢磨,谁也不想找死!况且,水满则溢,这道理你明白……,我才懒得管他,快想想润晖怎样才能顺利辞官,且能不让皇上动怒。”,反手把十四推到一旁,谁想没完没了的关心太字?眼下,替润晖找个办法全身而退才是真的。
“他为何非要辞官不可?!我只问你,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十四小爷倚着靠枕,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话语中严肃郑重的气势,证明他绝非敷衍搪塞。
“他从小就知道玩命的念书,想有朝一日,为天下苍生解忧。曾经他说过,他想做官,做高官,做能见到圣上的高官。这样才能有机会,真正为百姓在皇上面前说上话。听起来,挺酸腐是不是?可打从我记事起,就不曾看见他除了念书之外,还关心过其他事情。可现如今,他走到眼前这一步,才知道事情远不是那样简单。跟着那个反复乖戾的人,受尽调笑戏耍,他有些心灰意冷,况且,富贵荣宠真就是幸事?多少人会因为你今天得到的,气的红了眼,在背后使刀子,巴不得你一朝失势,来个墙倒众人推!说实话,他也不是官场权谋的料儿,没那么争气……”,真正的原因,还是想远离太子控制,叫我如何才能表述清晰?
“说到底,他不就是想离开这儿吗?依我看,也犯不着去辞官,突然来这么一下子,皇上必是震怒无疑,太不识抬举!再者,你家已经将那人得罪,他此时定会火上浇油,把事态推向无可挽回的地步。所以,你让状元和圣上自请降职,调任地方,将话说的灵活、婉转些,这样日后也好有个缓和,依圣上的态度再做定夺。依我看,自请降职,后果顶多被罢官,这不是正和他意吗?但莽撞辞官,许就是流放的过儿了……”,十四小爷话说的中肯,其间道理、因果,分析的头头是道,叫人心中暗暗叹服。看来这官场上的门道,与揣摩皇帝的心思,果然他比我更为老练、精明。
“嗯!眼下也只有此出路了,明儿我就去告诉他。多谢十四爷亲口指点,妾身代家兄感激不尽……”,假意俯身给他行个大礼,将小爷撞个满怀。
“行了行了,少装贤惠乖巧!刚刚也不是谁?含沙射影的骂别人是混蛋、野人!”,他双手使劲抵着我的肩膀往外推,嘴里为方才的事儿不依不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