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盛京城都在笑,都在期待着第二日的帝后大婚盛景。
只有崔家,阖家上下关起门来吞声哭。
“去时还好好的,现在这么就、怎么就搞成了这个样子?!”镇北王夫人,崔成火、崔思宜的生母何氏,看着丈夫的惨状,哭得几近晕厥。
她嫁进崔家几十年,丈夫爱敬,婆母疼惜,被崔家上下保护得极好,养成了绵软的性子。
一遇到事儿,便有些撑不起来,一门心思只想着哭。
还是崔思宜听说出了事,急急从闺中赶来,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母亲。
看向床榻上脸色青白,目露焦灼的爹,崔思宜心中的不祥预感,水波纹似的层层扩大,止不住地心慌。
她一边张罗着叫大夫,一边唤来今日伺候镇北王上朝的小厮,询问详情。
可小厮没资格进朝堂,只远远等在宫外,听到的都是些流言蜚语,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说出来。
崔思宜正想着再派人出去谈。
老夫人住的与寿堂派了嬷嬷过来,“这怎么乱纷纷的,扰了老夫人的觉?”
何氏连忙一抹脸上眼泪,笑道:“无事。是我,思及明日思宜就要入宫,我……我这舍不得,才哭得大声了些。”老夫人秉性虽然刚强,可到底年纪大了,哪里承受得住这种打击?
何氏和思宜对了个眼神,都觉得得先瞒着老夫人。倘若日后崔拙能调养好了,那今日之事便算不得什么,若是调养不好,老夫人那边也需缓缓告知……
嬷嬷劝慰了几句,刚要走。
门上传话进来,说有宫中贵人微服,要见崔家老太太。
老太太是有诰命的人,从前宫中也常有赏赐往来,这倒不稀奇。想是为了明日大婚,天家又赐下什么稀罕宝贵的东西给崔思宜。
不及多想,何氏一叠声叫着:“请进来。”
她紧紧攥着女儿的手,咬着嘴唇,脸上挤出勉强的笑意,“娘去帮你奶奶招呼着,你、你便在此看着你爹。大夫想也快到了,别急,也别哭。”
崔思宜点头。
两人都不曾看见,床榻上的崔拙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满眼的焦急,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娘,去罢,爹这里有我呢。”
何氏去了半炷香的功夫,使自己身边的大丫鬟,又来唤崔思宜,“宫里来的是圣上身边最得用的谷公公,叫咱家郡主过去,说是圣上有交代。老夫人和夫人,正陪着说话呢。”
“就来。”崔思宜答应着,只能起身。
“呜呜……嗬嗬嗬嗬嗬!”床榻上,崔拙胸***发出一阵猛烈的咳嗽,看向崔思宜的目光中,满是哀求。
崔思宜心软。
可天家旨意,岂容她推脱?她能做到,也仅仅是快去快回。
跟着何氏的大丫鬟到了前厅,远远地听见老夫人爽朗的笑声,她还什么都不知道。
老夫人:“多谢圣上还惦记着思宜。崔家能出一位皇后,是我们的福分。”
谷公公捏着嗓子陪着笑,“可不是?今日一下朝,陛下就催着咱家,赶快来府上,把话儿传到。咱家可不敢耽误了。”
恰好崔思宜进来。
谷公公眸光一闪,面上还带着笑,人已是站了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圣上担心镇北王的身子,想他未必还说得出话出来,恐怕耽误了明日大典。”
老夫人脸上神情一变。
什么?自家儿子,为何会说不出话来?莫非是,有恙?
她质询的目光在儿媳、孙女的脸上滑过,看到两人眼睛都有些红肿,心底已有几分明白了。
老夫人素来性子刚强,得知儿子突然病倒,一时间虽觉心惊,到底也还撑得住。
谷公公看看老夫人脸色,又笑道:“陛下是着咱家来问,世子的丧事,咱们王府可想好了,到底要怎么办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