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活人是不可以埋的哦!’
顾时茵差点就要说出口,须臾,她把前世身为大宫女的镇定找了回来。
要杀,他早动手了,他可不像是有善心留着会害他的人。
除非,他知道她不会害他。
今晚若不是她误打误撞进来,死得可就是他。
这么一分析,她还救了他的命呢!
理清了思路,顾时茵没那么害怕了,腰杆也挺直了,朝着刚埋好的坑说:“我不会告诉别人的,这是我们俩的秘密。”
说完,她拍拍手上的泥土,准备就这么走,想想路上黑,有点怕,她打算回去把灯笼捡起来重新点着,转身的时候还顺手把摆在门边的榛子酥与药膏也抱起来,准备一块搬进去。
小宫女自顾自的忙着,并没有留意到少年已经为进攻而绷紧的脊背,以及暗暗摸出的匕首。
他被送进宫已经一年了,这里头没一个好人,他可不相信这个小宫女是什么大善人。
他见过她一边吃糕点一边看杀人,又算准了时机除掉了她根本打不过的人。
杀人不见血!
卞景春拇指慢慢推开了刀鞘,刃是新的,还没开过锋。
他不惮今晚就拿她开刀。
小木箱太笨重了,顾时茵一次拿不下这么多东西。
“世子殿下,给你的。”
她转身把两盒药膏塞少年怀里了,根本没看见他黑沉的脸与警备的目光。
卞景春见这小宫女又不请自来的往屋里走,那种被人侵犯巢穴的戒备立下如盾竖了起来,像猛兽划的地界,一旦有异类侵入,就会咬死对方。
卞景春握紧了匕首,跟上前去,看她到底想要干什么。
对这一切全然不知的小宫女则一边走,一边念叨,把闵小太医的话重复了一遍,自己又添了点。
等进了屋,她放下食盒,想到他肯定会拿榛子酥喂过老鼠才放心吃,她索性当着他的面把食盒打开,把手擦净了,每一块榛子酥都咬上一小口,然后再放回去。
给老鼠吃太浪费,不如她自己吃。
小嘴咬得嘎嘣脆,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全程无视少年,等全部咽下去,她才回味似的说:“嗯,可好吃了,你也快吃吧!”
看着像被小老鼠咬过的榛子酥。
卞景春:“……?”
顾时茵不知道她嚼榛子酥的过程中,卞景春忍住了多少次才没一刀割断她喉咙。
顾时茵兀自盘算着小心思,觉着以后就这样也挺好,她干脆把自己的膳食也带过来吃,就是这屋子太冷,跟外头没区别,要有个小暖炉就好了。
有点小兴奋,又有点小遗憾的想了一圈,顾时茵才意识到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再不回去,阿姐怕是要打灯笼出来找她了。
少年眉头紧锁,见她捡起摔烂的破灯笼,穿着一双明显大许多的鞋子,笨拙的跑到院门口,突然又站住,返回了几步。
阴灰色的天,寒风愈盛,小宫女的红斗篷被吹得张鼓起,帽檐的一圈玉兔毛在风里格外的柔软,又异常的坚韧。
她挥手,生怕距离远,他听不见,于是大声道:“世子殿下,我走啦!”
卞景春不妨她走了又回,看着烦,没理她,刚扭过头,又听见她说:“殿下,我叫顾时茵,明天见哦。”
手还握着刀的世子殿下:“……?”
*
瑞乾十二年冬的第一片雪花,就在这夜飘了下来。
雪下的不大,纷纷漫漫,格外的温柔小意。
顾时茵庆幸下的是雪,若是雨,她回到宫女房就该成变成小泥人了。
阿姐见到她头发乱糟糟的,衣裙上也都是泥,还以为她被哪位贵人责罚,吓坏了。
顾时茵只说自己跑累了,在亭子里歇睡着了,结果又不小心摔到地上。
阿姐给她烧了桶热水清洗,她泡得暖洋洋的被裹着被褥抱到榻上。
落雪的夜,尤为的静。
阿姐在帮她洗衣裳,一边洗,一边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