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城处在南方,阳春三月的天已消了冬日留下的冷冽,带着点温度,却也不会暖到让人后背直直冒汗。
比如像魏枝枝这种,在白日下站了半刻便湿了半件小襦的,纯属身子娇虚。
还有心里头犯虚......
“小姐,这沈家小姐已是走得没影了。”
玲儿抓起自己的袖子,给魏枝枝扇着风。
此刻她看到躲在树后盯着寺门口一动不动的魏枝枝叹了口气,又补了一句:
“您戴着面纱,又离得远,想必不会被发现的。”
魏枝枝闻言回了神,这才注意到寺门口人来人往。
也是,她实在是有些担心过头了,即便现在自己直接跟在沈菲菲屁股后头进去,只要注意两人的距离不要太近,她回头也未必能关注到自己。
魏枝枝此时轻轻颔首,喊了车夫休息。而后自己带着玲儿,就这么往护国寺正门走去。
护国寺背靠大郢国第一高峰落茗峰,两面环水,以天王殿、大雄宝殿、元师堂、法堂、 大智殿为轴,两边设大悲楼,济公堂,罗汉堂等,内里还有许多供香客落脚的茶歇小亭与素食小堂。
传说护国寺的高僧曾对大郢开国皇帝有知遇之恩,随着大郢建立,这护国寺便跟着成为国寺。
平日里除了普通百姓,也少不了多少显贵人家来上香拜佛。
魏枝枝幼时跟着父亲来过几次护国寺。她印象最深的便是这护国寺的大门,黄墙黛瓦间,三门而立,由擎天功德圆柱隔开,无比庄重气派。
可如今宫内走得多了,看惯了奢华庭院、奇巧构筑的魏枝枝便也不觉得这国寺正门稀奇。
倒是此刻该是惊奇。明明看着进了里头的沈菲菲竟会如此之快折返而出,迎着自己的方向走来。
似乎...似乎还在朝着自己招手。
魏枝枝急急住了脚,慌乱低头,冷汗淋漓。
莫非这样也认出了她来?
旁的玲儿察觉出自家小姐的反常样,便顺着往前边看去,待看到之前小姐提的那位平阳侯府的侄女,也是惊得捂住了嘴。
不过毕竟不是当事人,玲儿还是仔细看了看越走越近的沈菲菲,发现她似乎并不是看向自己小姐,而是小姐后面...
只见魏枝枝后边,两列官兵簇着一着红衣的少女往护国寺正门行进。周围的百姓看这阵仗便自觉避开,小声嘀咕到底是哪家高门贵户弄如此排场。
玲儿急急推了推魏枝枝的手臂,示意她转过身来:“小姐别慌,我瞧那沈小姐是看您身后的那女子。”
魏枝枝闻言转身。好家伙,这高门贵户不是别人,正是那骠骑将军府。
实乃祸不单行,报应报应,魏枝枝心里打鼓,急忙忙拉着玲儿退至人群。
“那是骠骑将军的爱女卢木楠,我...我...骂过她没脑子,当着太子与她本人的面。”
魏枝枝缩着身子,与玲儿解释,示意她掩护点自个儿,
“说她想学那巾帼木兰,却取了个找不着北的名字,有勇无谋非木兰乃是着实为‘难’,将她气得差点在大殿直接拔刀。”
不过官家之女如此大张旗鼓地来这护国寺,莫不是怕朝中参骠骑将军的折子不够多。魏枝枝心想没脑子确是没说错的。
玲儿听完脸上一阵绿一阵红:“小...小...姐,玲儿先前不知您在宫中发生了何事,但如今却是知道大抵不是什么好事。”
“我们往这边走。” 魏枝枝等到那沈菲菲与卢木楠打完照面,相约朝着里头的大雄宝殿走去后,这才缓缓抬起头来,指了个方向。
一个相府千金,在侯爷侄女与将军之女之前如此卑躬躲藏,魏枝枝不禁悲叹自己的境遇。
然想着如今局面若是再遇上个皇后娘家人,惹得个三人行,必有魏枝枝之“死”也的报应,她当下便决定行那绕道而行之上上策。
魏枝枝指的方向,是罗汉堂边上的游廊。穿过游廊,是一处小竹林,待至小竹林的假山处,便能瞧见护国寺一处不起眼的烧水房。
魏枝枝幼时跟爹娘来护国寺祈福,扯着魏明到处逛意外寻到此处。
烧水房外边有一方小井,圈的是这落茗山中的甘冽山水。魏枝枝当时还学信女许愿的作法,在那水井里投了颗石子,叫烧水房的寺僧发现追了出来,后来害得魏明连连跟人道歉,因此她便对这不起眼的烧水房印象深刻。
房里头设了三两简易茶桌,便是用来偶尔招待行累了的游客。但此处偏远,能来这喝上口茶的游客大多都是因着迷路。
魏枝枝主仆二人走了好一会儿,才行至假山旁。魏枝枝转了转脖子,突然回身道:
“玲儿,你将我这帕子换一换,再予我拿件新的襦子。身上实在黏糊得紧,我想着此处清净,便找个方便,换身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