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后是元正,祁渊和楚珮容带着庄宜庄烨进宫,参加宫里的迎新宴。
按惯例陆芷沅作为和亲公主,也该同他们一起入宫,考虑到眼下复杂的局面,祁渊报了她腿疾复发,不便进宫,让她不用去应付那些不怀好意之人。
祁渊的安排正和陆芷沅的心意,不用面对楚后和魏贵妃,她觉得是最欢喜之事了。
初一初二接连两日,早上送了祁渊和楚珮容出门,向菱便和陆芷沅来到倚翠居,两人下棋,靠在软榻嗑着瓜子闲话,好不惬意。
初三楚珮容回丞相府,向菱也回了娘家,祁渊原陪着陆芷沅。可到晌午时,齐维突然来请他去兵部,大过年的兵部尚书来请,必定是有紧急军情,陆芷沅忙忙给祁渊拿了斗篷,送他出门。
待她走回倚翠居,府内的安静让她陡然感到寂寞。
其他人都有娘家可以回,自己却只能在府中转悠。
她在摘星台下停了脚步,摘星台周围树木上的枝叶早已凋敝,只剩光秃秃的枝桠在寒风中摇摆着,瞧着分外凄凉。
陆芷沅站了一会,抬步走上摘星台。
她许久没爬上摘星台了,那几十级台阶让她走得有点喘息。
摘星台上小凉亭依旧,远处横亘的那道城墙也依旧,城墙外是淡墨般的远山,连绵成片,也不知从上阳出去的官道,是从哪两座山之间穿过。
她记得穿过群山,走上几日,再乘船,顺着江水而下,再走上十日,就到了南越的大江渡口,从大江渡口,往南走五日,就可以到延陵城了。
从城门口,沿着御街走半柱香的工夫,然后往左边拐,进入大兴街,再往前走,就到了长公主府。
若是她能回去,阿娘和阿兄会不会在门口等她?会不会煮她爱吃的水晶鱼冻和酿鱼?她的床铺是不是铺上她喜欢的湖蓝绣白玉兰锦被?
若是她能回去……
两滴泪珠悄然滑落,寒风吹着她脸颊上的泪痕,冰凉的湿意重重地往肌肤里压着,有如细小的针扎着,泛起一阵刺痛。
亦如她心底的痛一般。
她不知凭栏站了多久,身后突然传来关羽舒的声音:“阿沅姐姐。”
陆芷沅慌忙用锦帕擦了脸颊,回身笑道:“阿羽,你怎么来了?”
关羽舒方才就看到她向南而望,此刻又见她泛红的眼眶,便知她是想家了,当下过去携她的手笑道:“我来带你去玩呀?”
“去哪里玩?”陆芷沅被她带着走下摘星台。
“去街上玩。”关羽舒拉着她往外走去,“陛下虽说元正诸事从简,但街上还是热闹,且这几日又解了宵禁,昨晚我们吃酒到半夜才回去。”
两人上了马车,陆芷沅想起楚珮容带着庄宜庄烨回丞相府,便问关羽舒:“你不同你阿娘回外祖父家么?”
“回去了被外祖父训,我才不回去。”关羽舒撇了撇嘴。
陆芷沅叹道:“我是想回,却没有办法回去。”
关羽舒看了她一眼,道:“阿沅姐姐,其实是晋王殿下让我来陪你的。”
陆芷沅愣了愣,“他不是去兵部了吗?”
“他方才同齐尚书来找我二叔,特意找我,说你一个人在府中,怕你想家,让我带你出来散散心。”关羽舒道,末了又笑道:“以前我只知道宋王殿下会照顾人,如今才知道,晋王殿下也是会照顾人的。”
陆芷沅笑着,眸底却再次泛红,“是啊,他很会照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