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书回到敞厅,祁泓已不在里面,别院的下人告诉他,殿下往竹林那边去了。
他知道祁泓去哪了。
鉴书径直穿过竹林,踏上台阶,果然看到祁泓在半山腰的平台上依着栏杆,向南边眺望着,手里拿着酒壶和酒盅,自斟自饮,那张俊美的脸,暗沉得如灰蒙蒙的天际,令人望之顿觉沉闷压抑。
待得鉴书扶他下山时,他已带了几分醉意。
鉴书小声嘀咕着:“殿下,您又喝醉了,待会回去皇后娘娘知道,又要生气了。”
祁泓脚步虚浮,走得踉跄,声音也说得含糊不清,“生气就生气,她管着我如何做事,管着我跟何人成亲,我多喝两杯她想管就管着,反正我也不能反抗她,也不能如三皇兄那般……”
鉴书吓得魂都飞了,不顾礼制地捂住他的嘴,“我的祖宗,您可不要再说了,我们可吃罪不起啊。”
祁泓不说话了。
鉴书见他安静下来,把捂住他的手收回来,但鉴书的手刚松开的时候,一滴水落在手背上,鉴书下意识地往祁泓脸上看,果见他长而密的睫毛濡湿,还沾着晶莹的泪水。
鉴书心头一紧,又听到他似乎在说什么,便侧耳去听。
祁泓声音几不可闻:“她渴盼自由,我也渴盼自由。”
鉴书不知他说的她是谁,见他如此难过,也不敢再言语,默默把他扶上马车。
回到宫门口,正好齐王祁衡的马车也停在旁边。
鉴书扶祁泓下来时,祁衡也下了马车,他看到醉醺醺的祁泓,笑道:“听说九弟要和吏部侍郎家的姑娘成亲,便这般高兴么?”
祁泓闭着眼睛不吭声,鉴书赔笑道:“四殿下,我们殿下喝多了,恕他失礼,小人先送他回去歇息。”
“去吧,本王也要去母妃那里。”祁衡宽和一笑。
鉴书有些诧异,若是往日祁衡看到祁泓如此失态,定会奚落一阵,怎的今日会轻轻放过?
祁衡说完,自己先匆匆进宫,往魏贵妃的玉华宫赶去。
魏贵妃正倚靠在贵妃榻上,伸出纤纤玉手,宫婢在她手上抹了玫瑰脂膏,然后轻轻按揉着。
祁衡来到贵妃榻前,示意宫婢出去,把东北军大捷的消息告诉她。
“怎么回事?”魏贵妃不可置信地道。
祁衡在贵妃榻边的椅子坐下,“儿臣也想不通,按理说,即便是陈从周过去援助,能用的也就他带去的一万人马,要打胜仗也不会这么快。”
魏贵妃的手抹着玫瑰脂膏,伸在身前,她望着手上白腻的肌肤,问道:“大营中没有消息传出来吗?”
祁衡道:“没有。听说薛将军吃了败仗,对下面的士卒严厉很多,盯他们盯得很紧。”
魏贵妃坐直了身子,自己一根一根地按揉手指,思付一下,又问道:“晋王一直在南边吗?”
“在。”祁衡笃声道:“今日早朝户部刚说了石堰塘互市一事,开市时晋王是在的,他不可能分身去了东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