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说,徐逆祸乱山东,是受该年灾情的影响,致使山东治下出现大批灾民,以至白莲教得以趁势蛊惑。
可事情绝非那么简单!
无他。
徐逆所部祸乱的地方,是围绕运河沿岸府州县开启的,且没有多久,漕运就跟着停摆了。
这就像是孙猴子大闹天宫一般,使得不少事情皆能推到孙猴子身上。
“而据奴婢所知,钱法不止牵扯到漕银,像解递进京的折色银,盐税,丁税等,皆与钱法有紧密的联系。”
刘若愚继续道:“朝廷铸造的制钱,无法满足天下的需求,所以在各地用钱需求,所以各地常设钱局,就要定期铸造制钱。”
“以往铸造制钱,是需向京呈递对应奏疏,经户部核准后,再递至司礼监再验,最终需呈递御前批示,可近几年来受各地灾情影响,使得这方面的权限被放开不少。”
“由此也使得各地钱局,不少都存有滥铸的苗头,此事先前东缉事厂曾暗查过此事,也曾呈递到御前。”
“你想说的是火耗?”
听刘若愚讲到这里,朱由校眉头微挑道。
“皇爷圣明!”
刘若愚忙作揖道:“各地钱局铸造的制钱,多数都铜少铅多,这也使得各地百姓对制钱抗拒心不小,而向朝廷缴纳赋税,是需要以白银来上缴的。”
刘若愚在讲到这里时便停了下来。
将上述这些要点讲明,便能推敲出钱法牵扯之广,钱法革新,绝非是中枢与地方那么简单。
这不是增加中枢铸造制钱规模,关停一批地方钱局就结束了!
“这人啊,总是这样的贪心啊。”
朱由校笑着摇摇头,“看起来接下来的朝局,势必会掀起新的风波,甚至在地方都可能出现动乱。”
“皇爷,奴婢先前整理案牍时,就曾发现一个情况。”
见自家皇爷这样讲,刘若愚犹豫再三,便低首道:“还是徐逆祸乱山东期间,本该解递进京的两淮盐税,居然不翼而飞了,究竟是徐逆劫掠了,还是受山东乱局沉进运河,亦或是其他情况,至今都没有一个定论。”
“要知道袁世振就任两淮盐法道按察使期间,在淮南、扬州一带推行了纲法,取代原来的开中法,经营两淮盐政四年,计助边饷及纳交太仓的款银达四百余万两,尽管袁世振在泰昌元年被免职,但是两淮的盐税依旧很高。”
“可是就从徐逆祸乱山东后,两淮盐税解递进京的规模就直线下降,尽管朝廷曾多次遣派人手去巡查,但此事最终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必然是被蛀虫给贪掉了!!
朱由校剑眉倒张,一股怒意在心中生出,不过也是在这期间,袁世振这个人,也在朱由校心中的印象增强。
纲法取代开中法,此事对盐税的征缴,是有着极为特殊的含义的。
甚至据朱由校知晓的情况,在原有时间线上,鞑清取代大明问鼎神州,针对盐税方面的政策,就是延续了这一盐政,虽说中间有些小的调整,但是根本是没有改变的!
而仅涉及到盐税的征收,在鞑清最厉害的时候,可是年收五六百万两盐税银靠上的!!
而眼下的大明,牵扯盐税的征收,却在一两百万两徘徊!
这其中的差额之大,让朱由校生出极强的杀意!!
“这个钱法,朕是坚持定了!!”
想到这里的朱由校,眼神凌厉起来,“朕倒要好好瞧瞧,究竟谁会掺和其中,明日,将这封奏疏给朕派至内阁去,西苑刺杀案,都牵扯到宗藩了,这事该怎样解决!!”
“奴婢遵旨!”
通过与刘若愚的交谈,让朱由校明白一点,牵扯到利益的革新,势必会引起反扑与动荡,既然这一事实无法改变,那他就加点料才行!
与其被动承受,倒不如主动出击,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滋味可不好受,朱由校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而此刻的刘若愚啊,内心深处却生出极深的惊惧,他知道自家皇爷这样,绝非是想查清刺杀案那么简单,而自家皇爷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让朝臣的注意都转移到刺杀案上,这样有些事就好办了!
只是这样一来啊,不知又要牵扯到多少人,又会有多少人被逮被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