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乾清宫。
处理完要务的朱由校,身子倚着软垫,伸手轻揉发胀的太阳穴,此刻的朱由校,除了觉得累以外,再没有其他想法。
这种累,不止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人人都言做皇帝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令多少人都有个皇帝梦。
但是却无人知晓,做皇帝又需要付出什么。
如若是在承平时期,皇帝偷些懒,享些乐,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无非就是政务堆积一些,上下办事的效率慢些,但最起码社稷不会出大乱。
朱由校也期许这种生活。
想想也是。
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怎样让自己开心怎样来,毕竟人就活这一辈子嘛,为何要委屈自己呢?
奈何朱由校没有这好命啊。
眼下所处的时期,是一个灾害频生,边患严重,内忧加剧,吏治腐败的动荡时期,倘若朱由校不设法解决这些,那他就会成为亡国之君。
而亡国之君的下场是很惨的……
“皇爷,该进晚膳了。”
刘若愚低着脑袋,走至御前,低声道。
“朕不饿。”
朱由校缓缓睁开眼眸,看向刘若愚,“刘若愚,你觉得董应举要革新钱法,朝中的反对声会很大吗?”
与户部尚书李起元的交谈虽说结束,但是李起元的种种神态变化,朱由校至今都没有忘记。
“皇爷,内廷不得干政。”
而刘若愚却心下一惊,忙作揖拜道:“牵扯到此等大事,奴婢是万不敢乱言的!”
“朕不过是与你闲聊,何来干政一说?”
瞥了李若愚一眼,朱由校换了个姿势,“朕允你讲出心中的想法!”
“这……”
刘若愚一时犯难了。
想起过去数月间,内廷有司经历的种种,在御前服侍的刘若愚,一直都在心中告诫自己,尽心尽力地服侍好天子即可,万莫一时嘴快谈及朝政。
毕竟除了先前被逮被杀的内廷太监宦官,像强势如魏忠贤,以及王体乾、李永贞他们可都被限制起来了。
即便是先后崛起的方正化一系,韩赞周一系,虽说他们在内廷掌握实权,不过他们所做的种种,无不是尊奉天子旨意而转。
以上无不表明了一点,天子已不准内廷干政了!
“皇爷,钱法一事牵连甚广,奴婢斗胆,若钱法侍郎董应举要在朝革新钱法,只怕有的不止是反对声。”
在迟疑刹那后,刘若愚心下一横,抬手朝天子作揖一礼,便将心中所想的讲了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说,接下来可能会出一些事?”
朱由校眉头微挑,看向刘若愚道。
“奴婢觉得会。”
刘若愚想了想,便开口回道:“早在天启二年,皇爷获悉钱法之乱,且工部所辖宝源局积弊严重,就允准户部设宝泉局,以加大铸造制钱效率,但也是在同一年,山东便出现了白莲教叛乱!”
是啊。
朱由校心底生出感慨,这件事情他是知晓的,其实在董应举的奏疏呈递上来,朱由校便联想到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