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眼前朝班安定,朱由校继续道:“锦衣卫已奉诏督办此案,内廷也好,外朝也罢,乃至京城,被逮捕的人不少,朕御极登基已五载有余,没想到在朕的身边,居然暗藏着一群魑魅魍魉,哈哈,还真是够稀奇的。”
朱由校召开这场御门听政,其实想要聊的不是西苑刺杀一案,朱由校是有别的政治谋划,不过在讲明所想前,朱由校觉得还是要拿此事来说话,由此也使不少人思绪驳杂起来。
该来的终究是要来啊。
乾清门外所聚文武大臣,有一个算一个,都知天子定性落水一案,还特命锦衣卫负责督办此案,究竟代表着什么意思。
只怕此案不尽早查明真相,一旦被锦衣卫死揪着不放,恐今后不知将会有多少人,会被牵连进来啊。
哪怕没有参与其中。
可锦衣卫说你参与了,那就算是完蛋了。
毕竟谋刺天子这种事,乃株连九族的死罪啊!
哪怕仅仅是有嫌疑也不行!
乾清门一带的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甚至不少还想着规谏天子,请天子收回所颁中旨的大臣,此刻心里都打起退堂鼓了,这要是触怒了天子,恐下场不会太好啊。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可偏偏在这等形势下,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起。
坐在宝座上的朱由校,皱眉看向眼前的朝班,就见内阁群辅丁绍轼手持朝笏,低首朝御前走来。
“何事?”
看着作揖行礼的丁绍轼,略有不满的朱由校,皱眉问道。
“启奏陛下。”
丁绍轼作揖拜道:“西苑落水一案必须要彻查到底,敢有奸佞谋刺天子,此乃株连九族的死罪,倘若天子安危都不能有保证,那么我朝社稷国本之安稳,又该如何保证呢?”
算你识相。
朱由校微蹙的眉头舒展开,本以为丁绍轼站出来,是要跟自己唱反调,没想到话说得倒挺漂亮。
西苑落水一案不仅要彻查到底,还要给它办成铁案,只要幕后元凶一日没有查出,那么此案就不会结束!
而且在朱由校的心里做好准备,他要借着此案为由,会将一些不长眼的人,都纳归进此案之下。
前有洪武四大案打击特权,打击臣权,震慑蠢蠢欲动之辈,后有天启第一案,要效仿明初雷厉风行之势,继而以整饬崩坏的风气!
“不过臣以为陛下当以社稷为重,不该率性而为!”
随后,丁绍轼却话锋一转,“熊廷弼因致辽西诸卫沦陷,与王化贞一起被问罪论处,此案虽说在朝争议颇大,但基本事实清楚,纵使陛下心忧社稷,心念天下,也不该将此罪人无端放出天牢,还以中旨特擢其职,如此若是遍传天下,恐难以令人信服啊,臣在此恳请陛下能收回成命!”
言罢,丁绍轼面朝御前行跪拜之礼,看着跪地的丁绍轼,本带着笑意的朱由校,神情渐渐冷了下来,看起来一切都是他想的太多了。
朱由校冷冷地盯着丁绍轼,语气淡漠道:“所以你是指摘朕是非不分吗?”
“臣断无此意!”
丁绍轼脸色微变,忙开口解释道:“臣只是就事论事,熊廷弼……”
“够了!!”
朱由校厉声打断道:“好一个就事论事,那朕来问问你,朕在西苑遭遇行刺,你为何不就事论事了?”
“臣…”
丁绍轼一时语塞。
天子即幸西苑落水一事,的确是在朝掀起不小风波,倘若没有后续一系列罢黜和特擢,那么朝中的舆情,会紧密地围绕此事展开。
然而现实是吏兵刑三部尚书被接连罢黜,甚至兵部尚书高第已被处决,而短短不到数日间,天子没有经有司商榷,不打算进行廷推,便要乾纲独断地明确了兵部尚书人选,甚至还将押在天牢的熊廷弼释放,更让其协理京营戎政,这对中枢朝堂的格局影响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