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金宝珠因为刚刚的碰撞头脑有些昏沉,但听到桓墨的声音,便努力的把双眸睁开。
昏暗晃动的水光中,男子的形容模糊,金宝珠只能听到他微微的颤抖喊声。
桓墨硬生生把车厢的长辙掰断,然后朝里面伸出手。
“宝珠,快把手给我!”
金宝珠看着桓墨伸过来的手,男人的身形随着水波一起晃动着,恍惚中金宝珠发现眼前的一切好像变成了前世,那时也有一个人如同这般焦灼惊惧地呼喊她的名字,可那个人影又太模糊了,她认不出是谁。
“金宝珠!!!”
耳边再次传来桓墨的声音,金宝珠才猛然惊醒,她努力的摇了摇头把无端的幻觉甩开,然后朝着桓墨的防线伸出手去,直到整个人被拉出车厢。
“没事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桓墨抱着额头渗出血迹金宝珠,正打算游出水面,只听身后一声嘶鸣,一双马蹄便朝他二人袭来。
此时已来不及躲闪,桓墨只得把金宝珠护在怀里,然后猛地下潜带着金宝珠一起往水中匿去。
被牢牢按在怀里的金宝珠只感到抱着她的桓墨突然猛地颤动了下,那原本紧紧拥着她的双手便突然的松开了。
河水冰冷,却并不湍急,不慎踩破冰面的马儿还在奋力的嘶鸣着,金宝珠却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
眼前男人的身体仿佛秋日枯叶一般缓缓下坠。
金宝珠看着男人缓缓闭合的双目和他身后深黑的水底,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未如此颤抖紧缩过。
“桓墨!!!”
她猛地游下去拉住男人下坠的身体,然后拼了命般的游出水面。
此时那不断哀嚎挣扎的马儿终于被巨大的车厢拉着卷入河底,随着最后一丝哀鸣声消失,破碎的冰面上,除了两个浑身湿透的男女,什么都没有留下。
金宝珠被冻得发抖,但是依旧努力的抱着不省人事的桓墨。
眼前都是白茫一片,前后皆不见人影,四周安静的可怕。
她颤抖着抹去桓墨脸上的血迹,她不停唤着他的名字,但是桓墨却丝毫没有回应。
血迹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到洁白的雪上,金宝珠一边拍打桓墨的脸,一边僵硬着摇头。
……不,她不接受!
她想过无数种与桓墨分离的可能,但唯独没有这种。
“不,不行……”
温热的泪珠滴在男人的眉目之间。
“桓墨,你醒醒,你睁开眼!我不许你这样走……”
他应该继续冷眼旁观,永远与她相敬如宾,但唯独不该是现在这样的境况。
金宝珠怀抱着男人的身体,一瞬间脑中闪过许多破碎杂乱的记忆,那些恩怨过往和眼前沾染血迹的男人交替着闪现着,让金宝珠混乱又无措。
她想,她宁愿桓墨永远对她无情冷漠。
就如前世一般两人泾渭分明,这样她就可以心安理得把他抛弃,毫不在意他是死是伤,然后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金家女。
她根本……
根本不需要他来救她!
金宝珠双手早已掐在肉里,她看着眼前毫无生气的桓墨,一股怨愤卡在心头。
凭什么,凭什么这辈子还要受他这般纠缠!
刚把桓墨从水里拖出来的金宝珠已经用光了所有力气,此时一阵冷风吹过,天边似乎又飘起雪来,金宝珠缓缓把桓墨放下,然后躺在一边,她早已湿透发髻黏在冰面上很快也结上一层寒霜。
她很缓很缓的喘着粗气,口中是不断呼出的雾气,眼前的茫茫的飞雪,半晌金宝珠轻笑起来。
“这次……倒也不算那么吃亏。”
毕竟黄泉路上,多少也算是有人陪伴了。
雪地上很快寂静下来。
直到一辆挂着银铃的马车晃悠悠的由远及近。
驾车的白盛看着不远处的模糊的人影,缓缓勒紧了缰绳。
“依依,你快随师兄出来看一下……”
此时破裂的冰面旁,浑身湿透的男女昏倒在一起,白盛认出那其中的女子是之前在医馆冲撞过小师妹的悍妇,不过他还是走上前探了探二人的颈脉。
“倒是命大……”
随着白盛的这声喟叹,白依依也从缓步靠近过来,看到地上躺着两人,顿时“嘶——”了一声。
“这男子长得,竟比师兄还俊俏!”
白依依说着又靠近了些,对着桓墨的面容细细端详起来。
“这眉眼,这鼻梁,这薄唇,再配上这伤痕,妥妥的是等着我这女主呵护的美强惨男主啊,师兄我们快救他!”
白盛听着小师妹又开始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无奈的摇了摇头。
“先别看了,我们俩得赶紧把这两人送进车厢里暖身体,再晚些恐怕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白依依连忙点头,她的目光依旧放在男人的脸上。
“这个俊公子看起来伤势比较重,我们先救他吧?”
白盛点了点头,两个便抬起桓墨进了马车,而等再出来的时候,却只剩白盛一人,他无奈的看了眼在那手忙脚乱处理伤口的小师妹,然后走向躺在地上脸色苍白的女子。
很快,马车上的银铃又晃动起来。
漫天的大雪伴着银铃声飞舞着,很快的掩去了方才一切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