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桓墨蓦然对上金氏看过来双眸,竟有一瞬觉得心虚,连脸上一贯的笑意都有些牵强。
看到桓墨脸上不自然的神色,金宝珠放下擦拭头发的帕子,随口关切道。
“侯爷怎么,是身体不舒服吗?听说京城里开了个医馆,那馆中大夫医术了得,侯爷可以去看看。”
说起医馆,金宝珠自然的又想起了白依依,或者说是前世里的那位白夫人。
她并不是很知晓桓墨与白依依的故事,只知道坊间传言,大将军与女神医在战场相知相识,是一眼定终身的缘分,是天作之合的姻缘。
她的记忆里,桓墨与白依依也确实如传闻那般恩爱有加,如胶似漆。
那些画面,金宝珠大多数时候不愿想起,但一想起来,她便连与桓墨同车而行,都觉得难以忍受。
“我无事,倒是夫人,你不是说要去医馆?”
眼前的女子的单手抵在眉心,似乎很疲惫。
他印象里,他二人幼时应当是见过的,但是那时的事情,也只剩下些许模糊的残影。
“多谢侯爷关切,只是年里还有许多事要做,等年后,开春了,我再去瞧瞧郎中。”
桓墨听着金氏一会妾身一会我,并没有在意。
之前他已询问过管家一些事,知道金氏在他征战的这几年为桓府付出许多。
毕竟金氏嫁给他时,他本就一无所有,即便后来受封,她也是一个女子孤零零的来到京城,撑着偌大的将军府,又怎么会容易。
只是桓墨此时不能理解的是自己。
这些事情明明是他本该想到的。
为什么偏偏需要管家提点之后,他才会反应过来。
他怎会如此疏忽。
关于金氏的事情,他为何总是疏忽……
“之前夫人要的那五千两,已经交给账房了。”
金宝珠闻言,抬眸看向桓墨,此时这狗男人不知在想什么,眼神有些飘忽。
不过看在他给,不,还钱还算痛快的份上,金宝珠还是还以温柔一笑。
“多谢侯爷。”
桓府的马车还算宽敞,他二人之间只隔着一张小几,明明不算很远的距离,桓墨却有种他们二人相隔甚远的错觉。
这种错觉,让桓墨莫名的有些不舒服。
“夫人觉不觉得……侯爷这般叫着有些生分?”
原本整理衣襟的金宝珠整个人顿了一下,她似不认识一般抬眸打量着眼前的男人。
直到桓墨被她凝视的移开了视线,她才缓缓开口。
“那侯爷觉得金氏生分吗?”
金宝珠凝视着桓墨,男人的容貌毓秀如初,一头乌发如墨高束在脑后,端的是赏心悦目。
但是她却再也不觉得稀罕,也不想再去珍惜了。
明明做了十年夫妻却永远唤她金氏的男人——
原来竟然也知道什么叫做生分?
十年可以如昨日,怨怼却如鲠在喉,金宝珠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只是哏在胸口,双眸微微泛红。
桓墨亦被问得噎住,便只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微微张着口,半晌又转眸看向了车窗外。
马车在桓府门口停下,高寻刚掀开车帘便见夫人跳下马车,头也不会的进了府内。
芝儿见状连忙跟上,只是走的时候回头看了眼自家姑爷,暗自摇了摇头。
这一路才多大一会,怎的会惹得夫人如此不快?
高寻也是这样想,但他不敢问,只拿着伞默默候着跟着侯爷身后,直到身前的人停下脚步。
“夫人身边常跟着的那个丫头你可熟悉?”
高寻被猛地这么一问,一脸莫名。
“卑职跟着侯爷回来也不过半月,再说平日里总跟着将军办差,府内的丫鬟自是不太晓得。”
桓墨看了眼金氏离开的方向沉默了片刻。
“你以后便跟在夫人身边吧,她若有什么需要,你便听她差遣。”
突然被调职的高寻顿时更懵了,正想推辞却触及桓墨微暗的双眸,随即咽了下唾沫。
“是,卑职立刻就去。”
“去之后顺便到夫人身边……罢了,还是我自己……你先退下吧。”
此时雨雾又起,高寻一边撑着伞,一边看了眼拧着双眉神情冷肃的桓墨,也不敢多问,只老实的应了句。
“是。”
回到房里的金宝珠刚沐浴好,便见芝儿一脸古怪的指了指门外。
她顺着方向望出去,只见平日里总跟桓墨身边的那个少年笔直的站在自己的门口,直到发现自己在看他,才略显僵硬的行了礼。
“夫人,侯爷命卑职以后听夫人差遣。”
金宝珠瞧着少年那局促的小模样,一时有些好笑,印象里,这个孩子一直跟在桓墨身边,说话做事也算干练,桓墨也很看重。
只是可惜没活过下一场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