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进洞实在不是一个好主意,虽然早就知道了洞里的情况,但等到真正走近、被浊气拂面的时候,褚南浔的心里还是不禁打颤。
山洞紧挨着村寨,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去,就只能摸黑行动,是以他们连火把都没有点,全靠迟贞在前面领路。
等完全进入山洞,不可能再被外面看到时,褚南浔才摸出了火折,在前面照亮。
山洞幽深,看不到周围的情形,也不知尽头在哪里?为了能尽快找到不见光,褚南浔不得不低下身子,他用火折扫向地面,凭借微弱的光芒慢慢前行。
不见光生来矮小,又因长在黑暗当中,整株十分瘦弱,与芽菜类似,无形中增加了寻找难度。
洞内不宽,满布乱石,不经意间出现的尸骨,让路面更加难行,褚南浔没走多远,就开始腰困腿乏。
“不行,这样太慢了,火折子也撑不了多久。”迟贞看着几乎贴在地上的褚南浔,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火光所及之处,刚好有一具尸骨,骨架上挂着零星的几块破布,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
“前辈得罪。”迟贞告了声罪,让褚南浔把火折子拿得近些,就着亮光,扒下尸骨上的衣服,“事急从权,尉迟贞今日找前辈借身行头,等回去后,一定给您烧够纸钱。”
自从迟贞得知身世,褚南浔还是第一次听到她自称原名,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你还真是不怕他找上门!”
迟贞嘻嘻一笑,“我就是怕他找错人,万一有别人也叫迟贞怎么办?”
褚南浔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照顾”自己的,除了摇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破布风侵水蚀,都不用撕扯,很容易就从骨架上拉了下来。迟贞让褚南浔在附近找了根破木棒子,绑在上面,勉强当个火把。
火把远比火折子的覆盖面广,瞬间加快了搜寻的速度。
他们走了一阵,又在洞里找到了几根前人留下的陈旧火把,如此稀缺资源,褚南浔自然珍之重之,全部带在身上,留作照明之用。
山洞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几里地都没有出头,迟贞越走越虚,不由得往褚南浔身边靠近。
人的恐惧一半来自眼睛,一半来自心里。二十年的失明生涯,让迟贞早就忘记了恐惧为何物?因此,被褚南浔治好以后,她的胆子也跟着变小了。
正在专心找药的褚南浔,自然也发现了迟贞的异样,只是他两只手都被火把占据,实在没有多余的地方。
他本就低着身子,干脆蹲了下来,“上来,我背你。”
迟贞悚然一惊,让别人背可不是她的性格,“你干什么?我堂堂红衣迟三娘,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说完头也不回,把褚南浔远远地甩在后面。
没有亮光,迟贞的心里逐渐平静下来,但因为担心尸骨,她的步子也不敢迈得太大。
路途不平,她走了一段,又回头去看褚南浔,却发现对方全神贯注,根本没注意到她。
不知怎地,迟贞的心里生出了一股怨气,她迈开大步,气冲冲地往深洞里走去。
离开火把的覆盖范围,周围越来越暗,迟贞走着走着,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日子。
那段见不到光,却被柔情包裹的日子。
其实她跟褚南浔要找的不见光很像,两者都生活在黑暗当中。
她遇到了褚南浔,得以再次见到太阳,而真正的不见光,也要在遇到褚南浔后,才能发挥作用,否则就只能见光死。
如果她没有遇到褚南浔,那么她的结局,也将跟没遇到褚南浔要找的不见光一样,浑噩一生,与死无异。
一想到自己和不见光的相同之处,迟贞的步子不由慢了下来,连带先前的怨气也没有了,她慢慢走着,想等后面的褚南浔,与他共赴余程。
然而她越是等,褚南浔越是不来,还弓着身子,在来路上搜寻。
“咔嚓”,突如其来的一声响,在深更半夜的黑洞里格外渗人,迟贞的心里猛然一缩。
她试着抬了下脚,纹丝不动,好像是被谁给抓住了,在这个满是尸骨的山洞里,迟贞的心突然慌乱起来,满脑子都是刚才扒尸骨衣物的画面。
她寒毛直竖,说好的烧纸钱,都还没来得及烧,怎么冤魂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
“南浔!”迟贞全身僵硬,机械般地转头,却发现声音卡在喉咙里,出来时已变成了呜咽。
火光微微一点,在漆黑的洞里更显恐怖,好像鬼火一般,褚南浔还在低着头搜寻,身影模糊,离她很远。
……
连着找了几里路,褚南浔也发现了一定的规律,似这般全是干燥乱石堆的地方,根本就不适合不见光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