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聊了没多久,小二就把菜端了上来,褚南浔瞧了一眼,都是些很普通的菜色,搞不懂为什么这么多人趋之若鹜。
“哎呀,下酒菜竟然上得这般快,早知道就不点大菜了,腿都坐麻了!”吴士干一见美食便食指大动,也不客气,撸起袖子就吃起来。
他本来和其他食客一样,在楼下翘首以盼,要不是看到褚南浔上楼,他也不会从窗户翻上来。
看着吴士干狼吞虎咽的样子,褚南浔不禁好奇,也夹了一筷子送到嘴里,很快从里面品出不一样的味道,他不动声色地又尝了另外一道菜,顿时成竹在胸。
“前辈,恕南浔直言,桌上的东西,除了这壶酒以外,其他的还是不用为妙。”
“怎么?人没找到,饭还不让我吃了!”吴士干生气,怨褚南浔扰了他的雅兴。
“前辈误会了,”褚南浔有事相求,急忙解释道,“想必前辈也听过我父亲‘医毒双绝’的名号,晚辈不才,父亲的本事也学到了一些……”
想当年,褚灵风的外号在江湖上十分响亮,只是他为人古怪,鲜少与人接触,以至于吴士干在认识褚南浔之前,只听说过其名,而未见过其人。
吴士干一听到褚南浔说“医毒双绝”四个字,便觉得情况不妙,果然,还没等他问,就听褚南浔说道:“菜中加了一味药材,多吃上瘾,前辈若不信……”
褚南浔说着,用筷子在菜里面扒拉,挑出一点褐色的壳子放在桌上。
“此物名叫罂粟,想必前辈也听说过,陶弘景《仙方注》、陈藏器《本草拾遗》中都有记载。大唐乾封二年,拂霖国曾遣使进献灵丹妙药底也伽,用来治疗痢疾和解毒,底也伽的主要用料就是罂粟。罂粟一物,史料之中多有记载,各地亦有种植,但大多以观赏为主,极少用作药用。而且一般都是将新鲜罂粟的蒴果提取汁液,加工之后使用。像这样,把干燥的罂粟壳碾碎放到饭菜里,我父亲在南诏学医时曾见过几次,为此,还专门找来予我辨认。”
“罂粟”这个名字吴士干自然听过,但若说一点小壳子就能上瘾,他属实不信,“这个真有那么厉害?你别是骗我的吧?我年少时便立志吃遍天下,这种东西,我在其他地方也见过。”
“你见到的不一定是罂粟,”褚南浔摇头笑道,“南诏那边不止有罂粟,还盛产一种名叫草果的香料,草果与罂粟本不相同,地上的茎叶也更像姜类,但是它晒干之后的样子,与罂粟壳十分相像。草果不仅可食用,亦可药用,很多开酒楼的就是看中这一点,才会用罂粟壳冒充草果,为的就是让食客上瘾,好做成经久不息的买卖。”
他停了一瞬,又道:“罂粟之毒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若只是今日吃、明日吃,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但若像他们这样天天来吃,某一天突然没得吃了,就会头痛欲裂,严重的,还会思想不受控制,近乎癫狂。”
吴士干闻言,心内猛地一跳,他已在此吃了半个月,那岂不是……
“好啊,抓鬼遇到阎王祖宗!敢戏耍我,看我不拆了他们的店!”
他气极,霍地一下站起来,就要抡桌子砸板凳。
“且慢,”褚南浔制止道,“温图鼓动向从阳开试剑大会,给宾客下罂粟之毒,而温图一直受乔岱指示,此番乔岱出现在福州,偏偏福州城里也出现了罂粟,你不觉得这很巧吗?”
“你是说…”吴士干胡须一捋,高声喊过小二。
小二是专门负责楼上客人的,见这一桌就点了两个菜,还一直占着桌子不放,早就心生怨怼,听到吴士干叫,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你们店主人可在?”褚南浔问道,见小二不高兴,又扔了锭碎银在桌上。
见到银子,小二立即换了颜色,说话也和气了,“我们店主人不在,客官如果有事,可以找掌柜的。”
褚南浔与吴士干对视一眼,又道:“你们店主人长相如何?”
小二第一次见到对店主相貌感兴趣的客人,看在银子的份上,如实答道:“咱们店主人患了重病,吹不得风,总是穿着斗篷,小的也只远远见过一次,所以长相的事,你只有去问掌柜的,除了他,没人知道。”
说到这里,答案几乎呼之欲出了,褚南浔心下了然,道谢让小二下去。
仇人就在眼前,阿柔再也坐不住了,“褚大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褚南浔沉思片刻,凝眉道:“你也听到了,他很少在店里,咱们要找他,还是得从你师父失踪的地方下手。”
“师父?”吴士干惊道,“她不愿认我做师父,反倒做起了别人的师父?”
一句话,惹得褚南浔张口结舌,他搞不懂吴士干,怎么到了现在这样的紧要关头,还有闲心关心其他的。
“前辈,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迟贞找到再说,拜师的事,咱们容后再议。”
“其实,你们也不用太担心。”吴士干想着不能吃的两盘菜,和不愿拜他为师的迟贞,幽怨地说道。
他说完,抬头见褚南浔和阿柔都瞪着眼睛,一副心急的模样,也就不再卖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