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南郊,在离王继鹍住处不远的地方,褚南浔租了一个院子,把从归州带来的医书都摆了出来。连带上次找到的五灵脂,他又从城中买了许多药材,趁天晴,摊在院子里晾晒。
之后的几个月,他每日除了配药、研究各种药物的效果,就是到陷虎山上去,拯救奄奄一息的毒草。
在他的不屑努力下,花圃里渐次有零星花朵出现,与最初的情况已大为不同。
蚀心虫危险异常,为了安全起见,他把蚀心虫用陶罐封好,全部移到了洞穴下的凹陷处,隔三差五去加一次水、喂几斤肉,把凹陷处打造成了新的饲药之所。
就在褚南浔努力炼药的同时,迟贞也没有闲着,她每天带着阿柔起早贪黑、纵高伏低,直把阿柔练得哭爹喊娘、叫苦不迭。
三个人,两条不同的轨迹,虽只偶尔相交,却也自得其乐。
又练了一天的功,趁着喝水的功夫,阿柔便唉声叹气,感叹自己多舛的命运。
“师父,今天练得如何?还用熬夜吗?”
“嗯…”迟贞思考片刻,幽幽说道,“你虽资质驽钝,但好在态度端正,学了这么久,总算不是一事无成。”
“师父的意思是?”阿柔直起疲软的身子,隐隐有些期待。
“晚上接着练。”
迟贞一个大转弯,险些让阿柔闪了腰,好在阿柔被折磨数月,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连叹息都忍在嗓子里没发出来。
夕阳西下,时间很快来到晚上。
院子里,迟贞掏.出一把鹊尾针,亮给阿柔看,“听南浔说,你也有很多鹊尾针,带下山了吗?”
“今天改练鹊尾针吗?”阿柔兴奋地问,这么长时间了,总算换新鲜的了。
迟贞站立不动,也不回阿柔的话,她是最不喜欢一句话说两遍的。
与迟贞时间待得久了,阿柔自然也摸准了迟贞的脾气,她一见迟贞不动,就知道自己又答非所问了,立即回道:“回师父,带下山了,就在房子里。”
“去拿出来。”迟贞点头道。
几个月练下来,迟贞比谁都清楚,她虽然很少夸奖阿柔,但阿柔并没有她说的那么差,相反,阿柔很能吃苦,即使偶有抱怨,该做的一样不落。
所以,是时候让阿柔接触新的了。
一溜儿小跑,阿柔带回了她那把晦暗无光的鹊尾针,迟贞取了一枚在手上,随手一抬,鹊尾针倏地飞了出去,擦着刚从门里出来的褚南浔的头皮,“噔”的一声钉在了门框上,嗡嗡作响。
褚南浔的心一阵狂跳,随后假装镇定地拔下鹊尾针,送到迟贞跟前。
“看到了吗?发针就应该像你师父一样,不管前方站的是谁,都不要畏惧,扔就完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等觉悟。”迟贞勾唇,接过褚南浔手上的鹊尾针,拍着他心口道。
她手劲很重,褚南浔本就心虚,被拍了几下后就扛不住,侧着身子躲了过去。
“过来拿你的针。”迟贞转头,把阿柔唤到近前。
院子里的房子都是木制结构的,迟贞背对着房子,紧贴木板站好,对阿柔说:“来,对着我先扔一回试试,看看你什么水平?”
“啊?”阿柔诧异不解,以为自己听错了。
长这么大,她从没听说,有谁练功拿师父当靶子的。
“怎么,这都不敢吗?”迟贞鄙夷道,“我又不是个死人,还能让你扎死?”
阿柔觉得有道理,以迟贞的功力,的确很难中招,更何况是她这种三流暗器手的招,于是大着胆子,走到迟贞对面。
院子里点了一个火盆,火势虽然大,却很难照到所有地方,阿柔看不清楚,试探了好几回,都没敢把鹊尾针扔出去。
“你的感觉呢?万一被人蒙了头看不见,你是不是还要让别人帮你开个窗?”迟贞斥道,说话毫不客气。
“是……”阿柔软软地应了一声,准备破罐子破摔。
墙距离台阶下的院子约有两三丈,阿柔虽然没练过鹊尾针,但十几年的练武生涯,还是让她的心里有了一点底气。
她捏着针尾,估算该用多大的力,才能让针钉在木头上,又不至于伤了迟贞。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阿柔终于抬手,一枚鹊尾针绵软无力地飞了出去,钉在了离迟贞头侧一尺远的地方。
“刚才的饭吃哪儿去了?你师父本来就是个瞎子,你还怕扎得更瞎吗?”迟贞恨铁不成钢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褚南浔走过去,拔下墙上的鹊尾针道,“你现在这样子我还有的治,万一被扎出来两个窟窿,我找谁说理去?”
“是呀是呀,我还没练过,哪敢随便乱扔?”阿柔在一边附和道。
“那就换我来吧!”迟贞走下台阶,让阿柔站在她刚才站过的位置。
阿柔心知这不是一门好差事,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
“师父,你不会弄伤我吧?”阿柔手脚摊开,摆出一个“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