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喘了口气,又道:“那只手血肉模糊,手背上的骨头都出来了,你们说,这不是恶鬼索命是什么?凡人哪有那么狠的心?”
阿柔想像一只白骨尽露的手背,浑身打了个激灵,“这也太狠了,谁会做这样的事啊?”
掌柜的附和道:“所以我说啊,是恶鬼所为!而且我还听说,有人在案发当日起夜,看到凶宅方向有红衣女鬼,在天上飘来飘去的,可吓人了!”
他说了一半,一抬眼刚好看到褚南浔的红衣,和白惨惨的面容,后面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说啊,你怎么不说啦?”阿柔正听得起劲。
掌柜的慌忙站起身,一边往柜台里面退,一边惨笑,“我真的要打烊了,你们可快走吧!”
褚南浔懒得解释,起身往门外走,阿柔后知后觉,回身骂掌柜的:“你什么意思?你是说褚大哥就是恶鬼呗?”
“我可没这个意思……”掌柜的侧着身子拨弄算盘,不敢正眼朝他们看。
阿柔气愤地跟着褚南浔出去,二人很快到了南边的合沙门,褚南浔心有怀疑,有意到闹鬼的地方去看一看。
“咱们别去了吧,时间都这么晚了,万一遇到女鬼可怎么办?”阿柔缩着肩膀,往褚南浔的身边靠拢。
褚南浔往边上移了一步,岔开两人之间的距离,“鬼神之说都是有心之人编出来骗人的,如果真有,怎不见他把那些丧心病狂、拿普通人取乐的恶徒杀尽?留着他们,一个个在世上为非作歹!倒累得好人生活在无尽的痛苦中。”
“恶徒是谁?好人又是谁?”阿柔疑惑不解。
“没有特指说谁,我说的是世上的一部分人,”褚南浔苦笑道,“等你在山下的时间待久了就会明白。”
*
太阳挂在西天,离落下还有一段时间,褚南浔问了很多人,结果大家一听说他要去凶宅,都像躲瘟神一样,他费了好长时间,才问清楚去的路径。
搞了半天,原来凶宅就是陈守元和王继鹍住的小院,褚南浔心下怀疑:莫非贞贞从陷虎山上下来之后,没有急着去治病,而是报仇来了?如果是这样,那陈守元手上的上半部《百毒千物》又该如何?他会心甘情愿地交出来吗?
带着满腹疑问,褚南浔来到了小院的外面,这里的一切都还很熟悉,他甚至和迟贞半夜溜到院外,在石板上坐了几个时辰。
不过两个月时间,怎么一切都变了?
他走得极缓,直到看到大门口有守卫才停下来。
“办案重地,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守卫比划着长木仓,把他们拦下来。
褚南浔略一抱拳,躬身道:“小人初到福州,听人说这里发生了一起凶杀案,小人有个多年未见的表兄和伯父依稀就住在这一块,所以过来看看。”
守卫将褚南浔上下一打量,挺起长木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见过认有钱人做亲戚的,没见过和死人攀亲的,这里死的是主仆两个,哪有你的伯父和表兄?”
“是这样吗?”褚南浔沉吟,“莫非死的不是姓陈的吗?”
守卫重新审视褚南浔,目光极为不善,“胡说八道什么呢!这里死的分明是姓郑的,你要再敢胡言乱语,就把你抓到大牢里去,让你到牢里去认姓陈的伯父和表兄!”
褚南浔往后退了几步,嘴上说着“兴许是我记错了吧,可能不住这里”,心里却明白了,守卫为什么要胡乱编陈守元和王继鹍的身份。
陈守元与王继鹍属于前朝余孽,王继鹍的父亲王延羲甚至还做过一段时间的皇帝,顶着这样敏感的身份,他和陈守元竟然就生活在曾经的都城,生活在钱氏新政的眼皮子底下。
由此,褚南浔不得不怀疑,他二人与如今的政权,至少和本地官府有一定的勾结,否则,没有人敢放着这么大的安全隐患在自己的治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除非王继鹍给的钱财够多,多到够买两条人命,多到官员宁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要包庇这两个前朝余孽!
所以守卫才会极力掩藏死者的身份,王继鹍与官员之间牵扯不清,一旦他死了,曾经的熟人都想尽快甩掉这层关系,没有哪个傻子会认真查案,就算派人守在这里,也是怕路过的人多管闲事,最后捅破天来。
守卫颐指气使,怒瞪着双眼,想把褚南浔和阿柔从他的一亩三分地赶出去。
褚南浔回身便退,却见阿柔愣在原地,一张嘴张张合合,像中了邪一样。
“阿柔,你怎么了?”南浔不知阿柔在弄什么玄虚?以为她是想帮自己吓跑守卫,好到小院里面去看看。
守卫亦有同感,攥着长木仓就要来赶阿柔。
“女鬼!红衣女鬼呀!”阿柔手指着前方失声尖叫。
另外两人闻声,都顺着她指的方向去看。
只见小院最高的屋顶上,有一红衣女子站在上面,微风阵阵,吹得她衣袂翻飞,仿佛阴鬼临世,来勾取凡人的魂魄。
守卫惊呼一声,扔下长木仓就跑,褚南浔怔在原地,口中喃喃道:“贞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