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褚南浔几乎没睡,前半夜遍寻洞窟,就差没把地下掏空了,也没有找到流云剑。
他依稀记得,跌落前,流云剑似乎是握在手上的。
他现在不能确定的是,流云剑究竟是掉到山底下去了?还是被山上的人捡走了?
不过这两种情况,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如果掉到了山底下,以他现有的轻功,是没办法登山的,势必要把流云剑找回来,才能继续前行;
如果是被山上的人捡走了,那就更糟了!这群人来历不明,一门心思想要铲除叛徒,而叛徒的武功不仅十分高明,又截断了阿柔大哥的双腿,这群人现在正报仇心切,一旦被他们知道流云剑的好处,为了宝剑,谋财害命也说不定,他孤身一人在绝顶上,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一个都不占。
思虑再三,褚南浔决定暂时隐瞒下丢剑的事,不让山上的人知道。
这段时间,他可以先搜集线索,等身体恢复了,再伺机夺剑,一旦得手就一走了之,与他们此生不复相见。
打定主意,褚南浔干脆不找了,后半夜直接躺在石床上,闭目养神。
真闭上眼睛,他反倒睡不着了,脑子里全是迟贞的影子,一幕一幕,像演戏一样。
所有画面中,最令褚南浔难忘的,就是与迟贞的初见。
那时,他勉强称得上是一个瘸子,一年的大部分时间都瘫痪在洞里,不见天日,看不到未来。
而迟贞作为一个不彻底的瞎子,偏偏能看到红色,让狼狈不堪的他无所遁形。
冥冥中自有天意,两个苦命的人就此相遇,以至于褚南浔现在提起向从阳,都没有在岛上时那么恨了。
想着想着,褚南浔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鹊尾针,抚摸针尾上的小小“贞”字。
这枚鹊尾针,是迟贞在君山岛上抛给他的。
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下了一夜的雨,地面泥泞不堪,他们被吴钻江的手下抓住,抬在担架上。
迟贞早就醒了,却假装睡着,趁人不注意扔给他一枚鹊尾针,他顺手就收了起来,后来也没有还给迟贞。
那段时间,也是他武功突飞猛进的时候。
记得在平滩湖山上,他第一次见到流云剑法时,还问迟贞,剑谱上匪夷所思的剑法怎样炼成?想不到短短几个月时间,他在君山岛上就会用了,熟练程度,几乎是一剑毙命。
如果没有迟贞的指点,他褚南浔,何德何能可以活到现在?
闭目无果,褚南浔索性睁开眼睛。
可结果并没有好一点,他看着月光自洞外洒进来,心里想的还是迟贞。
叹了口气,褚南浔心道:不知道贞贞的伤疤怎么样了?陈守明有没有信守诺言,把贞贞照顾好?
大半年的时间,他们都形影不离,不知道是不是和与迟贞共同找到的流云剑丢失有关,他感觉今天特别的多愁善感,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
“褚大哥。”天亮了,阿柔端着木盘从外面走进来。
褚南浔从迷蒙中睁眼,刚好看见阿柔被包扎过的左手食指。
“你的手怎么了?”
阿柔将木盘放在床头后,有意把手背到身后,低着头道:“褚大哥饿了吧,先吃饭吧。”
木盘做工粗糙,一看就是不精通器造的人凭空削出来的,木盘里整齐摆放了一些肉干,看不出来自什么动物,倒是能看到摆肉干之人的心思。
褚南浔心系流云剑和迟贞,见阿柔不愿说,也就不再问。
“褚大哥,我能求你一件事吗?”阿柔不似昨天那般自在,说起话来也很扭捏。
“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褚南浔道,心里却祈祷,千万别是求他帮忙下山的事。
阿柔捏着洗到发白的粗布衣角,低声道:“褚大哥时常在外面,想要什么都能轻易得到,阿柔自幼长在山上,想看看外面的世界难上加难,所以阿柔有个不情之请……”
说到这里,阿柔的小麦肤色已经红到不能再红,“我知道这件事有点匪夷所思,褚大哥刚才不是问我的手怎么回事吗?那是因为,阿柔捡到了褚大哥的匕首,然后不小心被匕首划伤了……”
“什么?你捡到了我的匕首?”褚南浔瞬间惊醒,未免引起怀疑,又假作平静,“你说我的匕首怎么了?”
“事情是这样的,”阿柔一不做二不休,说话也快起来,“今早,我在你跌落的地方玩,无意间看到了一柄匕首,我就拿在手里把玩,刚好被二叔家的小妹看到了,她知道我救了你,就说我不知廉耻,私拿陌生男子的东西,当时还有其他人在,我怕丢脸,就撒谎说你把匕首送给我了,事情就是这样……”
“所以,你想让我把匕首送给你,堵住你堂妹的嘴?”褚南浔明知故问。
“是的,”阿柔抬起头,神情窘迫,“我知道这有些为难你,但是……可以吗?”
面对阿柔恳切的眼神,即使被她救了一命,褚南浔也不能答应,“实在抱歉,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这柄匕首和我那位很重要的家人有关,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这样啊,”阿柔面色绯红,神色更加不自然,“褚大哥说的家人,是父母兄弟吗?我怎么感觉不像。”
“不是,是心上人。”褚南浔回道。
阿柔颜色黯然,“是呢,褚大哥还穿着婚服,我怎么这么笨!”
“你误会了,这不是婚服,我们还没成亲,不过也快了。”今天的阿柔和昨天区别太大,褚南浔若有所思。
本已走到洞口的阿柔,闻言又退了回来,并坐到褚南浔床边,“褚大哥的未婚妻一定很漂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