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在洞口站了片刻,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叹了口气,似乎心情不好。
“你怎么还不醒啊?都这么久了。”
那人满是抱怨,褚南浔全身紧绷,他没想到,救他的竟是方才的那位女子!
只听那女子又说:“你肯定是从山下来的吧?我还没去过山下呢,你说山下到底有什么?我听大哥说,山下有集市,有卖簪花的,大哥给我买了一朵,可惜他的腿被仇人砍断了,二叔背他回来,他一句话都不说,把花放在床边,半夜就爬到洞口跳下去了。从那以后,二叔变得好严厉,除了报仇,就不让大家下山。仇人那么可怕,我没本事,争取不到下山的名额,没法给大哥报仇,只能看着这朵花想想他。”
褚南浔侧目而视,瞥见女子的肩膀抖动,像是再哭,过了一会儿,又从怀中拿出一个东西,手臂上下浮动,大概是在抚摸那朵花。
他不忍心,开口道:“山下有集市,有簪花,还有好多有趣的东西,你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醒了?”女子被吓了一跳,赶紧擦干眼泪,往褚南浔脚的方向坐了一点。
褚南浔坐起身,往后靠在床头,见女子梨花带雨,轻声问她:“姑娘不能下山吗?”
女子侧头,避开褚南浔的视线,嗫喏道:“家中有规定,除非二叔允许,否则谁也不能下山。”
“那你二叔下山吗?”褚南浔又问。
“二叔每三年下去一次,其他时间都住在山上。”
说话间,女子转过来,看了眼褚南浔的脸,害羞道:“你是从山下来的吗?山下是不是都长得像你这么……”
她低下头,后面的话没有说出口。
褚南浔了然于胸,朗声笑道:“也不都是。”
长得比他好的大有人在,比如崔恪、刘瞻,都不失为翩翩君子,比他差的也比比皆是,比如崔命、赵人杰,都属于五大三粗型的。
女子一听,心情好了一点,问褚南浔:“你上来做什么?”
“来采药,山顶上有五灵脂,我家人等着用。”褚南浔据实以告。
女子微微点头,“那你这位家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咯,让你冒着粉身碎骨的风险,也要上山采药。”
“那是自然,”提起迟贞,褚南浔立即认真起来,“她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不管做什么,我都把她放在第一位。”
他说这话时,脑子里浮现出迟贞的倩影,一颦一笑,仿佛近在眼前。
“那她一定是你的父母或兄弟姐妹咯,”女子见褚南浔流露出眷恋的目光,欣然点头,“我二叔说,父母和兄弟姐妹是最重要的人,不管做什么,都要把他们的荣辱放在第一位,千万不能做让他们蒙羞的事。”
虽然褚南浔的意思不是这样,但他不好反驳女子从小接受的教育,以免引起不必要的事端,也就没有解释。
“我叫阿柔,你叫什么?”女子问道。
“阿柔?好名字,那你姓什么?”褚南浔不答反问。
“姓……”女子有些落寞,“山上除了青阳姓林,大家都没有姓。”
“怎会没有姓?”褚南浔不禁好奇,“每个人都有姓,就好像我姓褚一样。”
女子不答,转而问他:“你姓褚,那你叫什么?”
想着自己的名字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秘密,出了硖州,也没几个人认识,褚南浔就大方地说了,还告诉女子是哪几个字。
想不到女子一说便知,居于高山,也一样读书习字。
再问之下,二人同年,不过褚南浔是二月初一生的,已经满二十六岁,比女子大了半年,勉强做了哥哥。
“褚大哥,你从上面摔下来,暂时就别上去了,先在这里住几日,等养好了精神再上去吧!”阿柔说道。
褚南浔正不知如何开口借宿,他自高空跌下,头一直不太舒服,时常犯晕,听了阿柔的话,立刻谢道:“既如此,那便却之不恭了。”
不知不觉,天色黑了下来,阿柔站起身道:“今天已经晚了,褚大哥就歇在这里吧,我明天来看你。”
说罢转身出洞。
天色太黑,褚南浔怕她危险,追出去看,却见阿柔在两步宽的悬崖如履平地,想她从小生活在山上,轻功自然异于常人,倒是他多虑了。
他回身进洞,躺在石床上,摸摸尚有些饥饿的肚子,感觉不对劲,再摸一次,立时弹了起来。
糟糕,流云剑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