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巨树的遮蔽,天空一片清朗,极目远眺,甚至能看到山上的居所。
房屋就建在满是白壁的陷虎山山顶上,周围有一小块平坡,开满了各种奇花异草,颇有点蓬莱仙宫的意味。
休息已毕,二人再次出发。
他们方才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草地,一路往上,草越来越低,越来越少,走到最后,地面红土裸露,已经没有任何植物。
红土质地疏松,中间掺杂了许多细碎的白砂,一脚踩上去,就是一个寸许深的脚印。
突然出现的空地,让褚南浔不敢大意,他脚步轻移,每一步都走得极缓,前进之余,还不忘叮嘱迟贞,让她别离自己太远。
小心翼翼地走过一段之后,他们来到了红土地的正中心,这里的土质更加松软,脚印也比之前的要深。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背后又是一阵不详的声音,窸窸窣窣,连耳力普通的褚南浔都听到了。
他慌忙回头,看向来时的路,只见先前踩过的地方浮动翻涌,好像有泉水要冒出来。
红土几经沉浮,细碎的白砂被抖落在脚印边缘,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红土里露出无数金黄色的脑袋,一对对满附黑毛,还有倒钩的虫足伸了出来。
紧接着,无数黄褐色的薄翅飞快扇动,“嗡嗡”作响,带动巨大的虫身,从脚印中飞出,向迟贞和褚南浔扑过来。
褚南浔在乡野长大,大虎头蜂见过不少,但是像这样数量多到,一飞起来就遮天蔽日的,他还是头一回遇见。
就算他爹褚灵风在世,以多他五十年的人生阅历来看,也不可能有此奇遇。
大虎头蜂剧毒无比,被蛰之后轻则头晕呕吐,重则一命呜呼,褚南浔以前跟褚灵风四处行医,遇到过不少被大虎头蜂蛰死的人。
伤势严重的人,皮肤甚至会出现溃烂,连死了都不好看。
蜂群来得很快,每一只都将近三寸,稍有不慎,就要长眠于红土,如此险境,褚南浔再顾不得慢条斯理。
他一扯迟贞,将其抱在身前,展开无上轻功往山顶狂奔。
经过近几个月的刻苦练功,褚南浔的平地轻功已经超过了迟贞,就算再多一个人也不会落于下风。
风声猎猎,迟贞被褚南浔抱在怀里,双手顺势搂住他的脖子。
任凭毒蜂追击,艰难险阻,此刻,迟贞的内心一片祥和,甚至希望是永恒。
她感受到风从发丝穿过,一缕一缕缠向褚南浔的脖子,就像她在褚南浔怀里,舒适又惬意。
开心的时光总是短暂,过了红土地,大虎头蜂就停止了追击,全部折返原处,钻进了他们飞出时的脚印。
安全起见,褚南浔又走了一段,才在离红土很远的地方停下。
“喂,下来了。”他找了处干净的地方,轻拍迟贞的肩膀。
迟贞没有反应,躺在怀里一动不动。
“贞贞?”褚南浔提醒道,拍打肩膀的动作也稍微重了一点。
“贞贞你怎么了?”褚南浔暗道不妙,放在往常,迟贞早就答话了。
他将迟贞平放在白壁上,查看露在外面的地方有没有被蛰到,一无所获。
“难道是在里面?”褚南浔踌躇着,要不要揭开衣服看看。
他观迟贞面色,与平时无异,并不像受伤的样子,一番天人交战后,决定放弃找伤,替迟贞搭起脉来。
谁料他手刚搭上去,迟贞就一个骨碌翻了起来,双手裹紧红衫,撇着嘴道:“你可真没意思。”
“什么没意思?”褚南浔一头雾水,不知道迟贞在打什么机锋。
迟贞“哼”了一声,说起话来恶声恶气的,“我说这些大马蜂没意思,追人也不知道追到底,还要回去吃个饭怎么地?”
“唉,”褚南浔恍然大悟,憋着笑道,“我也想再跑一会儿呢,就是这只手扛不住了。”
“你的手怎么了?”迟贞以为褚南浔受伤,马上不生气了,还抓起他的手。
男子的手指节分明,厚实有力,与女子的大不相同,迟贞细细摸着,翻了两面也没找到哪里有伤口。
褚南浔将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满脸笑意,“我是说你太重了,我扛不住!”
“好啊,原来你在骗我!”迟贞气呼呼的,一巴掌拍在褚南浔肩上。
褚南浔任由她嬉闹,另一只手怎么也不敢拿出来。
因为那只手没有躲过大虎头蜂的攻击,手背上留有一个豆子大小的陷洞,陷洞上起了一层白色黏膜,已经有溃烂的迹象。
褚南浔暗自庆幸,要不是之前服用了避毒丹,他不可能坚持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