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与他们猜测的一样,陈守明就是陈守元,想不到多年前死于战乱的人,竟然会死而复生!迟贞心旌摇曳,冲天的恨意涌上心头。
陈继鹍还在后面叫,倘若一直往前走,充耳不闻的话,是不是有“此地无银三百两”之嫌?思忖过后,迟贞决定直面奸邪。
她站在原地,等陈继鹍过来。
“尉迟姑娘,你可算是听到了。”陈继鹍欣喜不已,脚步就此停下。
“你叫谁?”迟贞回头,明知故问道。
“自然是叫你啊!”陈继鹍言语轻佻,自以为潇洒,“这小院儿里就你一个姑娘,我还能叫谁?”
迟贞忍着厌恶,一张脸皮笑肉不笑,“陈公子是不是记错了?我姓迟,不姓尉迟。”
她听陈继鹍的喉咙里“呵呵”不断,声音粗粝,让人头皮发麻,也跟着笑起来,“陈公子很闲吗?天黑了还不睡觉,四处闲逛什么?”
陈继鹍笑得更大声,说话答非所问,“你眼瞎是不是也是装的?不然你怎么知道天黑了?”
他问话时,离迟贞极近,嘴唇几乎快触到迟贞的耳朵,迟贞怒不可遏,第一次觉得一个人这么讨厌!
“初次见面,陈公子你讲话当真好笑,你叔父特地过来叫我用晚饭,你说我为什么知道天黑?是不是姓尉迟我自己还不清楚吗?你觉得我会无聊到,和一个初次见面的人报假名字玩儿吗?我又不是什么通缉犯!”
迟贞的话不敢说全部是真的,至少在通缉犯这件事上她撒了谎,毕竟荆州城里,现在还贴着她的画像,尽管画像上的那个“红衣迟三娘”和她没有半文钱关系!
迟贞要么不说话,偶尔说一句就是言辞犀利的那种,再加上她语速很快,一般人都很难说过她,也只有死了的温图勉强可以一试。
不过,陈继鹍并不是一般人,他对迟贞的辩驳毫不在意,连接话都透着一股无赖劲儿。
“可是,我就会无聊到,和初次见面的人报假名字——”
无赖的语气,配上特意拉长的尾音,如果迟贞目明,甚至能看到陈继鹍未达眼底的笑意,里面还带了一丝阴狠。
对这种自以为是,又有特别喜欢引起别人注意的人,最厉害的反击就是无视。
“哼——”迟贞冷笑一声,“你叫什么和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还能瞎子复明,睁开眼睛看你一眼不成!”
说罢,不理错愕的陈继鹍,原地拔起,几个起落就飞出了小院。
*
晚饭过了很久了,迟贞还没有回来,褚南浔不免担心起来,他坐立不安,决定出去找一趟。
院子里下了火,四周黑漆漆的,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虫鸣和……夜猫子?
褚南浔竖起耳朵仔细听,“咕咕——咕咕——”一声赛过一声,正是夜猫子的声音。
夜晚听到夜猫子的声音,按说是很寻常的,褚南浔却留心起来。
他循着声音,一直走到墙根底下,夜猫子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他找了一阵,最终在院墙上,见到了蛮牛的小小身影。
自上次在迟贞房中见过蛮牛后,褚南浔已经有半年时间没见过它了,他还以为蛮牛被迟贞留在了归州,没想到它自己竟然跟了过来。
周围太安静,褚南浔怕其他人听见,轻轻地吹了声口哨,蛮牛扑棱着翅膀,从墙上飞下来,落在角落的草地上。
褚南浔走过去,将蛮牛托在掌心,逗弄了一阵后,他感觉蛮牛的爪子里抓了一个东西,抠出来一摸,是一颗小小的鹅卵石。
“你不吃虫子,改吃石头了?”褚南浔调侃道。
再摸下去,他发现了端倪,石头上有划痕,像是刻的字。
院子里没灯黑得厉害,褚南浔一笔一划地临摹,摸出来是一个“出”字。
“贞贞让我出去?”褚南浔自言自语,因为对一只夜猫子说话,无异于对牛弹琴。
他站起身,一手托住蛮牛,飞身跳上院墙,跃进了黑暗里。
等再落地时,就听到迟贞熟悉的声音,“我急着找你,你却悠闲地跟只鸟说话!”
褚南浔赧然一笑,“这么晚了你不睡觉,跑墙外面来干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迟贞说着,把褚南浔往更远的地方拉去。
短短一段距离,褚南浔感觉迟贞握他的手都是冷汗,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感觉到她双肩在颤抖。
“你怎么了?”褚南浔问,情绪如此激动,和平时气定神闲的迟贞太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