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最前面的迟贞察觉到异样,她和又紧紧跟着她的褚南浔说:“崔命今天怎么回事,怎么走走停停的?按说铁爪之类的兵器伤不那么难治,你刚才检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是有一点不寻常,有一种我不曾闻过的冷香。”褚南浔细细回想,鼻尖那若有似无的味道。
他使劲在脑海里搜寻,想找到对应的毒药,可是信息实在太少,崔命对他的敌意很大。
其实说起来,褚南浔跟崔命之间并没有多大的仇怨,无非是在云来客栈的时候,小二以褚南浔的名义,不让崔命上楼找迟贞而已。
按道理说,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知道崔命怎么就记到了今天。
“不行,我得回去看看。”听到崔命再一次停下来,迟贞终于忍不住了。
她带着褚南浔,飞快地向崔命的地方走去,有了第一次,沿途遇到崔恪、禅师无痕等人,也都不明就里的跟了回去。
等所有人赶到,发现崔命坐在原地,又开始缠他的右腿。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崔命放下潮湿的外袍,试图把腿遮住。
这次迟贞学乖了,等崔命没反应过来,先一步上前把他制住,然后叫褚南浔过去看伤。
任凭崔命膂力再强,在受了伤之后,也比不了武功本就强他许多的迟贞。
布条拆开,刚刚被缠好的裤腿再次被撩起,崔命腿上,先前还很淡的铁爪印,已经深到了小腿里面,伤口血流如注。
回首望去,沿路都是崔命留下的血迹。
“怎么会突然恶化得如此厉害?”崔恪惊道。
他与崔命的感情非比寻常,他刚才以为崔命受得只是普通的外伤,就没有太过在意,此刻见了崔命已经严重至此的小腿,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没有了崔命的阻碍,褚南浔能更好地观察伤口,这次他用更大的力气扇动,一股奇异的冷香扑面而来。
“你闻到了吗?是什么?”迟贞问道。
感到褚南浔轻微的点头之后,迟贞慢慢放开崔命,并质问他:“你知道自己中毒了,对不对?”
崔命没有回答,固执地将头偏到了一边。
余下几人终于明白,为什么迟贞连续回来两次,他们不知道崔命为何故意隐瞒,急忙问褚南浔:“他中的是什么毒?”
褚南浔沉吟片刻,缓缓说道:“是先知散。”
“先知散?听名字也不像什么毒药啊。”大家都觉得奇怪。
同样觉得奇怪的还有崔命,“你确定是先知散,不是三日夺魂丹吗?”
“我确定是先知散。”先知散虽然罕见,但褚南浔跟随褚灵风走南闯北的时候,曾见过一次,所以不可能认错。
面对众人疑问的神情,褚南浔解释道:“你们觉得先知散不像是毒药,却不知道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献蜘散’。凡是中了献蜘散的人,不论伤口大小,都会不断地流血,直到体内所有的血液流失殆尽,变成一句干尸。就像落入蛛网的虫子一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蜘蛛一点一点地吸走精髓,最后沦为它的献祭品。”
崔命听了褚南浔的解释,明白褚南浔没有骗他,忙问道:“那还有救吗?”
随后,褚南浔再次从怀中拿出油纸包,在众多小药包中,挑出一个写有“毒”字的。
“我这里只有普通的解毒药,你把这包药跟止血散一起服下去,能暂时缓解一阵,等咱们从君山岛出去后,我再给你配药。”
听说自己还有救,崔命松了一口气,先前还觉得面目可憎的褚南浔,这会儿也看起来顺眼多了。
崔恪心中存了疑问,一直等崔命把药都服下去了,才开口问他:“你怎么会认为自己是中了三日夺魂丹?”
之前崔命遮遮掩掩的,崔恪虽然觉得奇怪,却没有多想,直到刚才听崔命提起三日夺魂丹,他搞懂崔命到底在隐瞒什么。
崔恪看其他的人一脸迷茫,就给他们讲起三日夺魂丹的来历。
崔恪的外祖父冯道身居高职,得罪了不少人,府中常有刺客出现,为此他豢养许多死士。
府中还有一位江湖术士,极擅炼丹,他为冯道炼制出了三日夺魂丹,为了是惩罚那些经不住诱惑,背叛主子的死士。
在崔恪的印象里,崔命与他名为主仆,实为兄弟。这件事不管是冯府的人,还是崔府的人都是知道的,所以绝不会有人让崔命服三日夺魂丹。
被公子当面询问,崔命不好再隐瞒,他支支吾吾地,讲出了事情的原委。
“府中已来信多次,催公子你回去,我看到公子在潭州玩得开心,就一直推脱,前些日子府中又来信,说如果我再不把你带回去的话,就让我尝尝三日夺魂丹的厉害,所以……”
崔命说着,不时把眼睛看向一边的马希苓。
崔恪明白崔命的意思,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有听崔命问过他,什么时候回汴梁?可是他跟马希苓正柔情蜜意,哪里舍得立刻就走?
“府里催我回去干什么?”崔恪问道,如果没有特殊的事情,他不想那么早回去。
“前几次是……”崔命支支吾吾地,眼睛一直不敢看马希苓,“催你回去,说安排了亲事,最近一次是说你外祖身体不好,要你赶紧回去。”
江湖之大,能遇到个知心识意的人谈何容易?明知道这一去极有可能是永别,马希苓还是笑了。
她整理仪容,露出左眼角外的迷人红痣,“等出了君山岛,你就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会去看你的。”
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段深情,难道过了一个秋天就要结束吗?崔恪不忍,疾步追了上去。
其他人不知道该说什么,也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