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在场唯一知情的人，褚南浔难抑内心的波动：迟贞的身体，早在母胎中，就承受了成百上千种毒药的打击，她在那时就与毒物融于一体了，又怎会害怕小小的虫尸粉？

本来还期待迟贞有其他高明之举的若芊，看到迟贞弹完药粉就收起了纸包，一下子被勾起了好奇心，“这就算解毒了？”

迟贞解释道：“我都说了虫尸粉没有解药，这些还是虫尸粉，只不过和芸竹脸上的不是同一种。”

“有什么区别？”若芊被勾得心痒，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褚公子说虫尸粉有两种，难道迟姑娘刚才用的是会肠穿肚烂的那种吗？那芸竹岂不是凶多吉少？”

她本来十分怀疑，但看着教主与迟贞的关系，又觉得迟贞不会做这种事，心中矛盾不已。

“南浔说得没错，”迟贞回道，“的确有两种虫尸粉，但另外一种毒性强烈的虫尸粉，我从来不带在身上，我身上有的，只有这种让人难受四五天的药粉。”

“那你刚才用的虫尸粉是……”若芊被迟贞绕糊涂了。

感觉不只若芊，大家也都很迷茫的样子，迟贞干脆一次性解释清楚。

“芸竹身上的虫尸粉，是用十种不同的毒虫尸体炼制而成的，这十种毒虫都对应有克制它们的药物，将这十种药物研磨成粉，放到虫尸粉下面燃烧，等所有的药物都燃烧殆尽之后，药粉的气息就全部被吸到了虫尸粉里面，再将这些染药的虫尸粉涂抹在中毒的地方，人身体内所感染的虫尸粉就会进入休眠状态，皮肤也会因为药物作用恢复如初，只要不急不躁，剩下的毒性就永远不会出来。”

褚南浔此时才明白，迟贞昨夜回到客栈后把自己关在房间，直到若芊来之前才从房间里出来，原来是用药物去熏虫尸粉了。看来她只是想整治芸竹一下，并没有起杀心，倒是自己多虑了。

“原来如此，”听说芸竹没事，若芊松了一口气，随后想到芸竹的脾气，又担心起来，“那如果中毒的人又急又躁，又该怎么样呢？”

迟贞回道：“倘若中毒的人又急又躁，心静不下来，虫尸粉的毒性就会复发，每个月都会有四五天时间痛痒难忍，过了这几天又恢复如初，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什么时候平静下来，就什么时候没有痛苦，所以我才说，虫尸粉没有解药。”

“这样岂不是更好？”马希苓拍着若芊的肩膀笑道，“我早就劝芸竹，遇事要心平气和，不要心浮气躁，她就是不听，这次算是给她个教训，让她修心养性，改一改自己的臭脾气。”

褚南浔叹气，芸竹是得救了，就是不知道向千兰有没有这样的好运气？依照向千兰的脾气，怕是一辈子都要活在痛苦中吧？

看到一边笑颜如花的迟贞，褚南浔摇摇头：既然向千兰对他无情，他又何必对向千兰有义！

“不知道这么有趣的毒药是谁发明的？”马希苓问道。

“一本名为《万虫经》的书上，里面有很多用虫子做的毒药。”《万虫经》是蒙怀仁常看的书，迟贞听师父读过很多次。

“《万虫经》？”褚南浔恍然大悟，“这不是你睡觉的时候，盖在脸上的那本吗？”

从百里阁地牢出去之后，褚南浔通过玄素的指引找到迟贞，当时迟贞在院子里打盹儿，头上盖的就是《万虫经》。

不仅如此，他这次随身携带的医书里面就有这本，还是蒙怀仁特意让他带上的。

看来是时候研究研究这本《万虫经》了，说不定能从中找到医治胎毒的办法。

虫尸粉的药效，可以说是专门针对芸竹这种口无遮拦、行事莽撞的人，这也是迟贞为什么随身携带的原因，只怪她听到的闲话太多了，有时候难免会忍不住教训一下嘴臭的人。

用了药粉的芸竹，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在看见床前站着一群人，特别是一身刺眼红衣的迟贞后，她真恨不得冲上前去，一把撕了它。

但看到一旁与迟贞相谈甚欢的马希苓和若芊，芸竹硬逼着自己咽下这口气，艰难开口，“教主。”

“你醒了？”听到芸竹的呼唤，若芊赶紧走过去，“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她不问还好，一问芸竹就感觉浑身酸痛，不仅如此，芸竹的手上、脸上都是抓痕，之前癫狂的时候没有留意，此时闻到房间里的味道，芸竹只想作呕。

芸竹摸着脸上的抓痕，看着一地狼藉的屋子，只觉得生无可恋，恨不得立即去死。

她想抓若芊的手，和若芊交待后事，又怕若芊嫌弃她，伸出去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

天生爱洁的若芊，白裙上全是黄点子，她与芸竹姐妹多年，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她牵过芸竹的手，温声细语。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芸竹又急又气，伤心欲绝，“我的脸，以后是不是都这样了？”

“你可千万别气！”若芊赶紧制止她，“你的脸过两天就会好的，迟姑娘已经给你治好了。”

若芊怕芸竹生气，带动虫尸粉复发，赶紧把虫尸粉的毒性，和日后的注意事项都告诉她。

本就一腔怒气的芸竹，听说毒会遗留一辈子，又愤愤不平起来，“毒就是她下的，却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说不定虫尸粉有解药，就是她不愿意拿出来罢了！”

褚南浔怕迟贞发火，想出更刁钻的法子来整治芸竹，于是慢悠悠地晃到迟贞前面、试图挡住她，却不知道迟贞早就答应了马希苓，看在崔恪的面子上，此生都不再找芸竹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