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吴士干刚才“爱来爱去”的话,迟贞心生怨怼,有意嘲讽他几句。
迟贞话说得难听,却正中要点。
吴士干来试剑大会的确没有收到英雄帖,他也不是来夺剑的。
他不过是走在路上,听江湖人谈论,自己闻讯赶来的,为的是尝尝试剑大会的饭菜。
吃是吴士干人生一大爱好,他虽然吃得多、吃得好,但是干吃不胖,瘪得一阵风都能吹走。
被人嘲几句,吴士干懒得生气。
闯荡江湖几十年,什么话没听过,就像是挠痒痒。
他摇头晃脑,一副优哉游哉地惬意姿态。
就在迟贞跟褚南浔都为他的厚脸皮自叹不如的时候,他突然运指如电,疾攻迟贞双目。
无知小辈逞口舌之能,他自然不会多管,但面前被称为“迟三娘”的女子,分明另有目的。
吴士干已观察她多时:好好的一个姑娘,平白无故地装成一个瞎子,半夜三更潜进百里阁的地盘,定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的双指来得又快又猛,褚南浔来不及反应,只能抢上一步推开迟贞,想以身代之。
没想到迟贞更快,只见她左脚前移,稳稳立住。
同时伸出左手,截住褚南浔的肩头,止住他冲过来的动作。
右手两指倏地夹住吴士干手指,硬如铁钩,而后向下翻转,发力格开。
如果崔命在这里,一定认得出,这与迟贞之前在客栈教训赵人杰的招式如出一辙。
不同的是,迟贞这一次用的力,远远超过了对付赵人杰时的三分力。
这一推,她用了七分力,满以为能让吴士干跌出去几步,却出乎意料的,没有听到预想的声音。
显然,对方武力不弱,比赵人杰之流不知道高出去多少倍。
吴士干心里也暗暗吃惊,好久没有碰到这样强劲的对手。
嘴仗打不过,比武怎么能输?
他凝住精神,重又发掌来击迟贞肩头,用力之猛,二人衣袂俱被震开。
红衣翻飞间,迟贞怕误伤了褚南浔,不敢抽出左手,始终单手相迎。
外人看来,她将周身守得密不透风,游刃有余。
事实究竟如何,只有她自己清楚。
吴士干在东南一带十分有名,已入宗师之列,运掌迅捷之余,其力量足以开山裂石,远非寻常江湖人士可比。
与他对掌的迟贞,只觉得体内气血翻涌,好像要撕裂开来。
情不自禁地用上了九分力,余下的一分力,用在阻拦褚南浔上。
褚南浔看清场上形势,他不能帮忙,反倒成了累赘。
于是果断撤手,给迟贞腾出地方。
没了褚南浔,迟贞多一分力,心思也都用在了跟吴士干对掌上。
吴士干有心戳破迟贞装瞎的把戏,招招都指向她的眼睛。
无奈迟贞是真瞎,她的余光里,只能看到褚南浔红色的身影,剩下的,就是脸颊上,不时刮过吴士干的掌风。
二人你来我往,对了有三十来招。
吴士干闯荡江湖多年,对手少之又少,能在他手底下走三十多招还不见颓意的后辈,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而且,以他的江湖阅历,竟然看不出对方的武功路数,明明招式都似曾相识,认真分析,却又都似是而非,搅得他脑子一团浆糊。
按道理说,打到现在还没分出胜负,应该算吴士干输了。
迟贞一个初出茅庐的晚辈,单手斗宗师,另一只手前半段都在褚南浔肩上,快结束了才用上,除此之外,她的脚下也没有挪动半分。
不过,吴士干也只用了七八分力,以他的武功和地位来说,能用到七八分力,跟认输也没两样了。
如果他知道迟贞是带病之身,恐怕早就羞得无地自容了。
再打下去,不仅不能赢,可能还要出丑,吴士干心下骇然。
“不打了不打了,你个女娃娃这么厉害,小心嫁不出去!”
说完主动撤手,迟贞毫不迟疑,跟着收势退后。
虽然与迟贞斗了个平分秋色,吴士干却不生气,反倒对迟贞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想她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这般修为,假以时日,如何得了?
因此,吴士干生出了惜才之意。
至于之前怀疑迟贞装瞎,另有目的的事,也得到了澄清。
刚才一番斗武,迟贞始终眼神清明,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吴士干才知道,她是真的看不见。
目的嘛,在祠堂前前后后发生了这么多事,吴士干也猜出来了,是骗感情。
骗她旁边那个自作聪明的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