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南浔回过神,将火把插在后腰上,然后退后几步,深吸一口气,借着助跑之力纵上石壁,抓住垂下的红绫。
轻盈的红绫瞬间被重力拉得笔直。
“你没踩到木钉吗?怎么这么重?”上面又传来迟贞的声音。
有木钉的吗?刚才只顾着拼命抓红绫了,完全没注意到。
褚南浔后知后觉,开始寻找迟贞说的木钉。
他被吊在半空,脚下没有着力点,寻找木钉需要耗费更多的力气。
他额头上的青筋爆起,两只手臂紧绷。
迟贞一只手抓着木钉,一只手拽着红绫,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在上面,整个人都被撕扯着往下。
原本就绷紧的红绫,因为褚南浔的动作开始来回晃动,迟贞手里的木钉也跟着晃动起来。
她不敢大意,凭借声音判断出褚南浔的距离。
大声喊道:“静下心来,别走神,就在你脚不远的地方!”
褚南浔一双手臂被吊得酸麻难忍,逐渐失去知觉。
最后,在他力气即将耗尽的千钧一发之际,终于在离膝盖五寸远的地方,发现了那根木钉。
他脑子里来不及思考别的,赶紧抬起一只脚踩了上去,然后迈上另一只脚。
刚才他之所以找不到,是以为木钉还是和之前一样长。
却不知道,迟贞在上山的同时,双手灌注了极强的真气,将木钉拍进了石壁,留在外面的长度仅有原先的一半。
褚南浔一踩上木钉,迟贞在上面就轻松了许多,开始拽着他一步一步往上爬。
每隔一段距离,迟贞就钉上一根木钉供两人踩脚。
爬到三分之二的时候,岩壁不如底下那么坚硬,不时有松散的砂石掉落。
得益于此,迟贞在峭壁上找到了一处凹陷,可供两人踩脚,能让她酸软的手臂得到片刻缓解。
刚好,她身上的木钉也用完了。
迟贞运起真气,将最后两根木钉插在岩壁上,然后把褚南浔拽上来休息。
两人脚踩着凹陷,手抓着木钉,以“顶天立地”的姿势贴在了峭壁上。
“终于可以休息了,我不行了。”褚南浔刚一踩稳就大喘粗气道。
“……”
“你怎么不说话?”褚南浔又道。
不是迟贞不想说,实在是气血上涌不敢开口,她怕自己一张嘴喷出来的都是血。
“你不说话也好。”褚南浔自言自语,“路还远着呢,咱们都养精蓄锐。”
休息了一刻钟,迟贞觉得自己的气力恢复了不少,她伸手往褚南浔的腰间一指。
“什么?”
褚南浔低头,看到腰间晃动的那捆木钉,赶紧解下来递给迟贞。
迟贞接了木钉,开始运气,准备再次登顶。
“等等。”褚南浔拉住她,“再休息一刻……”
若不是一只手抓着木钉,褚南浔都想双手合十跪地求她了。
念在褚南浔腿伤刚恢复不久,迟贞妥协了,停止运气,闭目养神。
山腰的风很大,吹得迟贞脊背发凉。
耳边隐隐听到“簌簌”的声音,判断不出是什么,又过了一会儿,脚下似乎也有这种动静。
“快走!”
迟贞大喝一声,来不及多想,抽了几根木钉一跃而上。
褚南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迟贞用红绫裹着扔到了一排木钉之上。
他差点失去平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站稳。
听到他没事,迟贞松了一口气。
耳边传来了更多的簌簌声,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前一刻落脚的凹陷如粉屑般分崩离析,哗啦啦,不带一丝留恋的,跟着岩风坠落下去。
“好险……”
褚南浔目睹了这一切,心有余悸,刚才若不是迟贞,他就没了。
长江沿岸多的是像这样的风化岩,经过长年累月的风雨侵蚀,很容易发生垮塌山崩。
之前的簌簌声,就是风化后的砂石掉落的声音。
“现在怎么办?”褚南浔看着迟贞,她总是有办法的。
翻涌的气血让迟贞不敢说话,她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接着爬吧,刚才一着急把剩下的木钉都弄丢了,接下去可能会比较难,我的鹊尾针也不多,走一步看一步吧!”
迟贞的脚下只有一根木钉,褚南浔的脚下却有五六根。
他尝试着换姿势,改踩为抓,把多余的木钉拔了给迟贞。
“等等。”
迟贞刚要运气,就被褚南浔叫停了,“方向偏了。”
方才情况特别紧急,迟贞躲得时候往旁边移了许多,她一时想不起来了。
“我眼睛不小心进沙子了,看不清。”迟贞心虚道。
“那怎么办?”褚南浔大惊失色。
“现在在半山腰上,你又看不见,咱们岂不是上不能上,下不能下?”
迟贞道:“别担心,你跟我说方向是一样的,我保证不会走错。”
褚南浔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该不该冒险。
经过一番思想抉择之后,他选择相信迟贞。
反正烂命一条,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两人休息了片刻,朝山顶进发。
不同于先前,褚南浔现在做了指挥,令他惊讶的是,迟贞竟然一步都没错过。
很快木钉就用完了,只能用鹊尾针代替。
鹊尾针的数量远远不够,两针之间的距离也被迫拉长。
历经两个时辰的艰难攀爬,他们终于来到了望鹤轩所说的树丛,山下的风景一览无余。
如此高强度的身体损耗,预想的恶化竟然没有出现,甚至连气血翻涌的状况都好转了。
迟贞不禁猜想:难道是旧疾痊愈了?抑或是酝酿着更大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