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千兰等得急了,来回踱步,走了百十来圈,终于见到了刘瞻的影子。
本来想发一通脾气的,一想到迟贞的下场,又开心起来。
向从阳举着火把在前面带路,温图、向千兰紧跟上去,刘瞻背着迟贞落在后面。
前面的向千兰步履纤纤,摇曳生姿,一副充满少女韵味的身段。
她摇曳的身段落在刘瞻的眼里,莫名地多了一股风尘味,显得格外不顺眼。
尤其是和背上的迟贞相比,刘瞻握住迟贞腿弯的手不由得紧了一紧。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到了平滩湖。
平滩湖原本不是湖,而是和长江边上的风光一样,都是绵延的悬崖峭壁。
多年前硖州地动,山体垮塌,同一时段又雨水暴增,形成泥石流,堵塞了周围出口,将周边百丈的土地都困在其中,孕育出巨大的堰塞湖。
唯一幸存下来,没有垮塌的峭壁,矗立在湖正中央,变成了一座孤岛,高耸入云。
百里阁建派之后,将此处命名为平滩湖,作为门派的禁地。
门人弟子受罚在此面壁思过,有时也关押门派叛徒。
向从阳嘴朝前一努,“扔湖里,反正活不成了。”
刘瞻依命把迟贞放在水边,忍不住又细看了她的脸,不说是倾国倾城,至少是姿容绝丽。
若没有眉间这道疤……算了,有疤没疤,过了今晚江湖上就没这号人了。
刘瞻心里想着,又扫了眼身边向千兰那张眼距略宽的脸,更觉得迟贞可惜。
再怎么看也无法停住时间,熬不过师父吩咐,他最终抱起迟贞扔到了湖里。
“不会被人发现吧?”温图担忧道。
“温兄放心。”向从阳一脸得意,“这里是我百里阁的禁地,位置绝佳,断不会有外人来的。”
迟贞沉入湖里,四人在湖边等了半晌,人始终没浮出水来,才放心地回到百里阁。
向千兰一路上难掩的高兴,收拾完躺在床上还是忍不住格格笑,折腾了半宿,好不容易睡着了。
夜色沉沉,四周静悄悄的,只有檐下的蟋蟀发出“吱吱”的声音。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长空,向从阳刚躺下就被惊了起来,叫过守夜小厮来问,尖叫竟是从女儿的房间传来。
等他披着外袍,趿拉着鞋赶到时,向千兰房中早已乱作一团了。
向从阳吓得一个箭步冲进门,一群婆子乱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怎么回事?小姐怎么啦?”向从阳厉声问道。
谭婆子是向千兰的奶妈,本来肥肥胖胖,下盘稳健,此时却体如筛糠,不知所措。
“小姐本来睡下了,后,后来听到声响,奴婢还以为是小姐要水喝,进来一看……”
后面的声音细如蚊呐,向从阳听不清。
“看到什么?大点声儿!没给你饭吃?!”
谭婆子吓得跪在地上,“看到,看到小姐一脸疙瘩,脸肿成了猪肝色,小姐一边叫一边抓,说痒得受不了,奴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谭婆子哭天抢地,听得人心烦意乱,向从阳一把推开她,去寻女儿。
向千兰蹲在内室的墙角,拿着一面镜子状似疯癫,见到向从阳犹如见到救命稻草,一个箭步冲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爹,我该怎么办?以后可怎么出去见人?”
女儿的脸有多惨不忍睹,可能比谭婆子说得还严重些。
向从阳见她抓着自己衣袖的手,也跟蟾蜍外皮一样,疙里疙瘩,还散发阵阵恶臭。
他忍住喉咙中不断翻涌的苦胆味,对谭婆子斥道:“你是干什么吃的?还不去请大夫!”
“大夫就在这里!”
谭婆子从边上揪住一个挎药箱的,推到向从阳跟前,自己则躲到大夫后面,瘦削的身形把自己挡得……嗯,也不算严实。
向从阳上下打量大夫:形容儒雅,白发加冠,应该靠谱。
他也懒得见礼了,推着大夫给向千兰把脉。
大夫是左手换右手,右手换左手,看了眼睛看舌头,看了舌头看手心,愣是没看出缘由来。
“恕小老儿才疏学浅,实在看不出向小姐病从何起,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知道才疏学浅还看什么病?还不快滚!”
独生爱女遭此怪病,向从阳急火攻心,语无伦次,都忘了装样子。
大夫气得胡子都抖起来,“小老儿在硖州城也算小有名气,刚才不过是谦虚,向阁主既然如此无礼,我不妨直接告诉你,准备后事吧!”
说完拂袖便走。
向从阳平时最爱听人叫他阁主,现在听在耳中也高兴不起来。
只是看在老头叫“阁主”的份儿上,饶他一命,放下山去。
向千兰本来哭得伤心欲绝,听到这个消息就像鸡被掐住了脖子,突然没声了。
静了不到一刻,又气得砸了满屋的镜子,让百里阁以后都不能有镜子。
自己的病自己清楚,她的毛病可不止外人看到的这一点,早在发病伊始,就已布满全身了。
向从阳连夜派人进城去请大夫,百里阁过了好几天鸡飞狗跳的日子,直到试剑大会初试前一天,向千兰突然就好了,跟没事人一样。
这几天刘瞻忙前忙后,忍着心中厌恶,每日都面带心疼地为向千兰端茶倒水,鞍前马后。
向从阳看在眼里,十分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