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州是个小城,就建在长江边上,周围能看到不少柑橘树,江边停靠着几艘客舟,有舟子在岸边迎客。
城墙并不高,城池也不大,远不能和汴梁相比。
因硖州要举办试剑大会,平日里清冷的城池,突然涌入了许多江湖人,变得人满为患。
为此,官府专门在城门口张贴了告示,警告所有人不得闹事。
进了城里,两边街道酒旗招展。
崔恪三人经过一番苦战,身上没块好肉,一个个神情委顿、狼狈不堪。
本已没了力气,却又不想委屈了自己,只得咬牙苦撑着,直到寻了家不错的客栈,才稍作停顿。
门口的杂役上来牵马,店小二欢天喜地迎了出来。
这几日江湖豪客往来众多,遇上个把被劫道的客官,实属正常,店小二早已见怪不怪了,谁让这里是南平呢?
就连南平王自己都带头干,全国一体,自然“上行下效”了。
小二虽说见过不少被打劫的,可像门口几位客官这么惨的,他还是头一回瞧见。
归州的劫匪大多是为了钱,没听说哪一路会把人砍成这样!
领头这位……姑且算是公子吧,一身的破破烂烂,但仔细看,还是能从他身上光滑的布料,推断出本人不俗的身价。
店小二是见过世面的,赶紧上前,殷勤地把崔恪三人请了进去。
“几位客官,小店还留有几间上房,专等像您这样的贵客,几位可是要住下?”
其实,以崔恪现在的装扮,实在算不上贵客,但小二目光如炬,觉得能穿这种布料的,就算落魄了也会选上房。
所以他中等下等房间全然不提,只说上房。
如他所料,崔恪一听就立刻有了选择。
“就要两间上房,赶了半天路,腹中饥饿,你去准备些招牌好菜,再去医馆请个妥帖的跌打大夫来。”
店小二做成了好生意,一听还能赚些跑腿费,顿时眉开眼笑,忙不迭地引他三人上楼选房。
崔命和陈四住在一间,进房后先拿包袱,将身上的破烂衣服换掉,然后收拾好床铺,径自前往隔壁崔恪房中听候调遣。
一进门,崔命就自顾自坐了,拎起茶壶牛饮。
陈四侍立在一旁,他与崔命不同,崔命虽说也是下人,却与公子同辈相交,相当于半个主人。
而他,不过是个端茶倒水的下人。
崔恪一向养尊处优,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疲于奔命过,此时累得惨了,支楞着胳膊在桌边睡着了。
睡不多时,听到小二敲门,请他们去楼下用饭。
他才悠悠醒来,三人一道出了门。
小二看到几个人焕然一新,身上的布料比归州城的首富还要华贵,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没有做势利眼。
到了楼下,桌上已摆好了菜肴,都是北地没有的样式。
崔恪与崔命落座,陈四站在一边伺候。
小二正要退下,崔恪叫住他,说有事情要问。
一旁的陈四双手交叠,弯腰低眉站着。
崔恪放浪形骸,对下人却不苛求。
想起方才生死一线之际,陈四拼命护他,却置自己身陷险境,于是让陈四也坐了。
陈四推却不过,坐了半边凳子。
“向你打听一个人。”崔恪转头对店小二说。
“今日在路上遇到劫匪,差点死在半道上,幸得一位红衣姑娘搭救,不想事态紧急,却忘了问恩人姓名。”
崔命心里好笑:不是事态紧急,而是大少爷你发痴病忘了问。
本地会武艺,又爱穿红衣的女子,有且只有一个,店小二一听就知道是谁。
也只有她,敢在劫匪手下救人。
“客官真是好运气,此女外号红衣迟三娘,就住在不远处的山里,归州城人人都识得。”
常做食肆酒店的人都有一副好口才,不用崔恪问,小二就竹筒倒豆子都说出来了。
“红衣迟三娘是咱们这一带有名的侠女,归硖两州大小山贼都听她调遣!”
店小二正要接着讲,突然“砰”的一声,桌上杯盏跳跃,生生截断了他的话。
只见崔命一拳锤在桌上,嘴里骂骂咧咧。
“我就说她娘的是个土匪头子!”
陈四本来就只坐了半边凳子,被崔命一拳,直接吓得坐到了桌子底下,扯得身上的伤口丝丝作痛。
见过各式人物的店小二倒没被吓到,他扶起陈四,向崔命解释。
“客官你误会了,红衣迟三娘虽然常与山贼来往,却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不仅如此,她还经常出手教训贪赃枉法、鱼肉百姓之徒,有时候也会接济接济我们贫苦百姓,大家都很感念她呢!”
知道了事情原委,崔命心里还是不服,愤愤然道:“既然是好人,天天跟着山贼混算什么?”
店小二不忍迟三娘被人误会,赶紧替她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