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地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两人视线相撞,复又同时笑了,宴绥把她肩头的衣服拢紧了些,问:“那先回房吧,风大了,免得明早起来又要头疼。”
他拥着嘉回下了屋顶,护送她回到院内,看着她熄灯就寝,这才自己回房休息。
嘉回躺在床上还在想着今晚的奇妙经历,自打出宫后,这些以前不敢做也不能做的事一桩桩全都实现了个遍,虽只有个把月的时间,但好似过了许久许久。
就是不知长安现在如何,翊王一党究竟处理得怎样,元漾是否真的能护住太子妃,太多的疑点堆积在嘉回脑中,她仔仔细细想了一整晚,还是决定天亮亲自写封信,管它寄不寄得出去,写下来也总比憋在心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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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来长安的茶肆酒坊都在流传着这样一个秘闻,说是那个整日里只知道摆弄花草,最是淡泊名利的翊王爷被皇上下令禁足在府了,大家讲得绘声绘色,一传十十传百,就是街边不谙世事的孩童都知晓个大概。
这日恰逢散朝早,元漾径直奔向建章宫,把手中查到的资料一一呈上去递交给梁文帝后,便规矩地跪坐在大殿中央,静静等候吩咐。
他不敢抬头直接去看梁文帝的神色,只是听见他翻弄折子的动静越来越大,便可隐约猜到他此刻早已怒火中烧,但又顾及着体面,不好直接发作罢了。
元漾拱拱手,再次出言道:“儿臣已经查明,翊王勾结外邦胡商,重金购进西域战马,意图铸造箭矢,私自豢养死士等多重证据,顺藤摸瓜之时,还发现了其悄悄派人前往岭南的秘密,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厉害的人物。儿臣心下起疑,故而立马禀告了圣上,望圣上遣人仔细探查一二,若是真的不妙,还可及时扼杀其至摇篮当中。”
“找什么人,这长安城里还有他看不上的人吗?非得跑到岭南去找!”梁文帝一掌把折子拍在案牍上,震得旁边笔架上的狼毫簌簌往下落。
大太监徐贵忙小跑着上前收拾,顺便轻声劝道:“圣上莫急,身子要紧。”
梁文帝冷哼一声,烦躁地挥挥手,徐贵会意,躬身退至一旁,叫上还候在两侧的若干宫女太监,齐齐出了大殿。
殿门轻阖,元漾复又拱手回话:“儿臣斗胆扣留了翊王府两位南下的仆人,严刑拷打外加威逼利诱,总算问出了一些……关于岭南的秘事。”
梁文帝单手敲打着桌面,目光紧紧盯着地上的太子,自他近日来不断打击翊王的动作来看,不知是真为朝廷着想,欲意清理毒瘤,还是为了自己的心思,想要排除异己。
但这都无异于在挑战一个皇帝的底线,即使再不看重翊王,那也是实打实的皇子,他不容许有任何争权夺利的现象出现在众位皇子之间,尤其涉及到夺嫡,那更是忍无可忍的。
此前收到过一些弹劾翊王的折子,有言官有武将,但梁文帝也只是放置在一旁,没有多加搭理,不是有心要护着他,而是在没有确切证据之前,他不能贸然动任何一个人。
既然立了太子,那其余众位皇子就是牵制住太子的力量,也是平衡朝局的一枚棋子,要想处置任意一人,都会撕开这道闭环的口子,无论如何,都不易于长久的发展。
但眼下证据摆在面前,让他也不得不听听太子的解释,“说!”
元漾嘴唇轻启,半垂着双眸,正色道:“传闻岭南有一道士,年过花甲,却容颜不老,神似青年,当地的百姓称其有长生不老之术,奉若神明,大修祠堂,供奉香火。翊王定是听说了这等传言,故而派人要去寻找,儿臣不知他的目的,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圣上您,但此事总归是有些故弄玄虚,长生不老之说历经千年,皆被证实是无稽之谈,万一那道士又是个不祥之人,恐会给大梁招来祸患。”
“除此之外,还有一人,乃是当今的状元郎——魏卿则。”他顿了一下,看向上方的梁文帝,斟酌着说:“他与翊王关系匪浅,且多次掩人耳目,暗中往来,儿臣不好说两人是君子之交还是别有用心,但从截获的书信来看,的确有些目的不纯,似乎与隶山盐矿有关。”
隶山盐矿关乎国之命脉,是任何人都不得妄想的存在,元漾此番话无异于给了梁文帝当头一棒,竟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了这般的事。
年轻的帝王即刻撑案站起,瞪大的双眼充斥着震惊与愤怒,脸颊肌肉因为气愤而剧烈抖动,良久后才咬牙,呵斥道:“继续说下去!”
元漾没有丝毫畏惧,直言道:“招兵买马,炼制军器,供养一大堆效忠自己的死士,单单一项就需要花费不少于十万两白银,这么庞大的开支凭借翊王个人的俸禄基本不可能实现,于是他私自插手盐业,以此牟利,并伴随着收受贿赂,倒卖至境外,获利可达到惊人的程度。”
“魏卿则是翊王年初结交的文人志士之一,因其有治学之才,又能力出众,虽官职不高,但为人正直,作风正派,翊王有意拉拢,许之好处,训训劝诱,故最后成功为自己所用。两人往来极尽神秘,儿臣也是费了莫大的力气才只拦截了一两封书信,从而寻根究底,查到了这般触目惊心的背后暗网。事关重大,容不得儿臣多想,故而立即来禀,望圣上看在满朝文武和无辜受害百姓的份上,对此严加惩罚,莫要放过任何一个罪大恶极之人。”
作者有话要说: 嘉回不在的日子,元漾有在好好搞事业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