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了自由,宫女太监们可以在院子里肆意玩耍,我就只能站在屋内呆呆看着,她们约着一起打雪仗,我便只能透过窗户看着她们玩雪仗,因为我不能出去吹风,所以一整个冬天都要待在殿里。即使很想出去,后头也要跟着一大堆的下人,又是手炉又是披风,又是嘘寒又是问暖,雪团在手里还没搓成型,就要被唠叨着‘殿下需得注意自个儿的身子’,接着就是被搀扶回去,喝那苦得人舌头都没了知觉的汤药。没劲,冬日这么无趣,我也就不想再玩雪了。”
宴绥喉咙发紧,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看似天真烂漫的小公主,其实背地里也有这么多的身不由己,原来那个梁文帝用金子堆砌起来的宫殿已经从最初的象牙塔变成了后来她不可逃脱的华丽枷锁。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圣上许是太过在意殿下,才会这么小心——”
“我知道啊。”嘉回倏地打断他,然后笑眯眯道:“所以我才要借此机会好好玩个痛快,以后回了宫,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她的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说完便蹲下身去拾雪,捧在手里,裹着一圈又一圈,模样看着十分认真,但效果却又不尽人意。
嘉回只好叹口气,委屈道:“怎么我都搓不圆,刚一放下,它就散了。”雪球不是应该越滚越大吗,为何她的雪球就跟龙须酥似的,一碰就化。
“殿下!”宴绥突然出声唤她。
嘉回随口“嗯”了一声,继续跟手里的雪团较着劲,头都没抬,道:“怎么了。”
宴绥笑了一下,温声说:“以后你想玩雪了,我都陪着你。”
“当真?”嘉回惊喜道。
“自然。”宴绥点点头,郑重道:“不只有堆雪人,春分时我们还要一起去放纸鸢,夏至后一起去溪边垂钓,秋日去投壶,踢蹴鞠……只要是你喜欢的,我都会陪你。”
嘉回几乎是小跑着到他跟前,眸子亮晶晶的,刚想开口却又话锋一转,踌躇道:“可阿耶那边怎么办,他要是知道我胡闹,定又要派人强加约束于我。”
“不住在宫里不就没有那么多的约束了。”宴绥挑眉道。
嘉回不解:“不在宫里那我住哪儿?”
宴绥笑笑没说话,当然是搬出去令辟一座公主府,至于搬的缘由嘛,那就得是嫁人了。
以往他只觉得宫里哪儿哪儿都好,有身份有地位,有荣华有富贵,她在里头永远也受不了委屈,却从来没从她的角度考虑过,方才一番话,看似随口地抱怨,实则背地里不知落了多少回泪。
嘉回没有等到他的回话,便也渐渐失了耐心,扭过身继续去搓雪球。
宴绥跑过去帮她,两人在茫茫雪地间肆意玩乐。
——
玩得累了,她便跑回房休憩,只因睡得太熟且又无人打搅,醒来时还尚不知是何时辰,外头火红的落日渲染了半张天空,日暮西山,大约已近傍晚。
好在屋内炉子温着小半罐的稀粥,嘉回简单食用了一些,便也不觉腹中太过饥饿。
宴绥留了字条,说是下山去帮附近的农户搬柴火,明早再回,叫她不必等他,好好吃饭,早些歇息,他要顺道带着烤红薯回来给她解馋。
嘉回信以为真,乖乖窝在屋内看了大半夜的话本,直至子时方才就寝。
第二日一早,她便叩响了隔壁的房门,想拉上宴绥一起去找找附近的温泉,但在门外游荡了良久也不见里头有所回应,某人似乎是一夜还未归。
她无事可做,又不想一直待在屋里,用过早膳后便小步走去后山上消食。
庄子里还有些在做打扫的妇人,多是这附近山里的住户,没见过嘉回的样子,好奇地跟在她后头打量。
作者有话要说: 我跟季咏思是一样的:天大寒,砚冰坚,手指不可屈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