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回觉得别扭,恍惚间又有了从前在宫里众星捧月的感觉,霎时脚步加快,迅速逃离了众人的视线。
她一路闲庭加漫步,不一会儿就绕到了山林深处,这里少有人踏足,风景很是秀丽。
鸟雀在树上啼叫,林间还有麋鹿一闪而过,嘉回循着声音望去,意外发现一只落单的小兔子,兔子通体雪白,正伏在地上扒叶子吃,它似乎并不怕生人,见到嘉回,还亲近地跳过来贴她的脚背。
嘉回蹲下身,顺了顺兔子的皮毛,正欲把它抱起,却被它后脚一蹬,猛地踹翻在地。
再一抬眼,那小家伙早就跑到了远处。
嘉回提上裙摆追了上去,但两条腿的少女又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的活物,她费劲了心思,累到气喘也抓不住这只调皮的兔子。
它像是通了人性,先是故意跑出一大截,见嘉回追不上又停下来等她,再然后继续往前,把人耍得团团转。
一人一兔,你追我赶,前后相差不过十余步,和谐得像是商量好了一般。
只待行至一处溪边,它却募地甩开嘉回,一头扎进旁边的草堆里,山中草木茂盛,最是容易掩人视线。
嘉回拨开草丛开始翻找,可地方太大,兔子又太灵敏,她追着跟了好久,也不过只是摸了摸它的尾巴。
眼前有个白色影子飞奔出去,嘉回算准了时机,往前一扑,双手用力拽住兔子的后腿,轻松把它拎了起来。
“好你个小家伙,逗了我这么久,可算是栽到我手里了。”把兔子抱入怀中,轻轻抚着它的脊背,嘉回边望回走边打量起周围的景致。
沿着正前方那条笔直的山道往下,走上小半个时辰,她就可以回到最初的庄子,来时的路好记,再加上她特意做了标记,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迷了路。
但是想法归想法,实践起来却又是另外一种境地,怀里的兔子受不了拘束,蹭蹭往外蹦。
嘉回为了捧住它,不得不更用力地把它按在怀中。
狗急了尚且会咬人,兔子急了也会使出爪子挠得你浑身不安。
几番僵持过后,嘉回终究抵不住它的挣扎,脖子上莫名挨了一踢,力度之大,把她硬生生逼退了两步。
身后是一处矮坡,被杂草覆盖了严实,还好她之前有所察觉,这才没在慌乱之中误栽了下去。
但在下一瞬,兔子却猛然跃出她的臂弯,嘉回双手失去平衡,又因脚下踩着晨间沾着露水的湿润泥土,一个打滑,仰面朝后摔去。
本以为是个不高的陡坡,摔了也就摔了,但一路翻转着滚下来,才发现这是一个隐藏的山崖。
崖壁陡峭,怪石嶙峋,还沾了许多将化未化的雪水,湿滑又溜光。
嘉回跌了个闷头响,人都半懵了,坐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低下头检查自己的伤势。
衣裙脏兮兮的,发髻散乱,还粘了好些杂草,手被摩擦出血,扯了好几道口子,脚也似乎扭到了,活动一下就有钻心的痛感袭来。
奋力撑着地面站起,嘉回已然消耗了大部分的力气,明明是极冷的早晨,身体却因为磕碰弄得又痒又红,揉揉发热的脚腕,便开始计划如何才能顺利地爬上去。
手脚并用,也征服不了这么湿滑不平的路面,每次只开了个头就又灰扑扑地摔落下来,试了好多遍,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最后还是以失败告终。
没法,只好绕远,找找有没有别的路可以通往山庄,嘉回拖着扭伤的脚艰难向前,这底下路不好走,枯树枝和碎石头又多,密密麻麻的,一下就把她的裙摆刮烂了。
这幅狼狈样子,活像一个逃着出来的难民。
嘉回走了好久,一直往前,却发现怎么也找不着来时的那条山道,她在不停地打转后好像离原地越来越远了。
是了,她在人流如织的街道都能迷路,莫说是空无一人的后山,凭她的本事就算走到狼窝里也不足为奇。
眼看此计不通,嘉回也不得不另想他法,开始就地取材,找了个勉强看得过去的歪脖子树,搬了些枯柴和杂草铺在地上,再用木头固定住脚腕,扯下衣角撕成条,一圈一圈缠好,刚刚她走了一路,腿脚早就肿胀不已,如果再不好好休息恐怕会加重腿上的负担。
这个时候必须得停下来保存体力,要是运气好被人发现,或许还能有一丝出去的机会,实在不行就只能等人援救,庄子里的嬷嬷们要是知道她不在,定会呼天抢地地找过来,再不济还有宴绥,他一旦上了山,便会一眼察觉到她的失踪。
嘉回靠坐在树下,无力地仰头望着头顶的天空,阳光自叶缝中倾洒下来,在她手背上汇拢成一点耀眼的光斑。
随着时间流逝,光斑的位置也逐渐发生变化,嘉回依此可以判断出大致的时辰。
到了正午,阳光不再继续普照大地,乌云卷来,天色转暗,伴随着一阵疾风,雪花纷扬落下。
先是轻盈飘逸,夹杂着一星半点的雨丝,后来则由小变大,转化为成片成片的鹅毛大雪。
风卷着雪,飘落在嘉回的额间,遇热化作水渍,缓缓流入眼下,像是一滴饱满又晶莹的泪珠,透着凌乱与唯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