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王抹一抹眼尾,险些老泪纵横:“可惜啊,老夫那位机谋远断的师爷前些日子死于非命,不然还能为贤侄你起一卦。”
谢钰面色不变:“敢问是哪位师爷?”
滇西王深沉的目光略有湿意:“王府的幕僚,吕飞白,吕先生。”
谢钰恍然大悟,亦震惊无匹:“竟是吕师爷么?天妒英才!可怜,可叹,可惜啊。”
见谢钰跟封油的酒桶似的实在问不出什么,滇西王一时摸不清他的底细。
毕竟,清河郡王才名冠绝京城已是几年前的事,他远在西南封地,没当真领教过,如今看来,也有可能定亲王妃为失祜的小儿子造势罢了。
滇西王心中冷笑,含金汤匙长大的世家子弟能有什么心计智谋?徒增笑谈!
“欸,不说这些伤心的。贤侄辛苦多日,为我滇西解决大患,今晚在我府上,尽情尽兴吧!”
说罢,滇西王右手一挥,两侧密合的门帘敞开,只见一群在寒冬着丝衣纱裙的美人,手上或拍手鼓,或摇金铃,或反弹琵琶,如凌微波般涌入。
席上皆是男人,哪里逃得过粉面香风,莺歌燕舞?滇西湿冷阴寒,唯有美人在怀才暖融融的,很快皆失了形状。
谢钰浑身僵硬,瞟角落干吃不喝酒的李明琅一眼,脑海飘过两个大字——完蛋!
他巧力推开跌他怀里的舞姬,温声道:“斟酒就好。”
滇西王却道:“光斟酒有何趣味?”
您快别害我了!
谢钰心里恨得牙痒痒,明面上依然平静无波,只道:“小王没有暴露于人的癖好。”
滇西王:“哈哈,这好说,一会儿送你几个,都送到你房里。”
“……”
门边上的李明琅,又是寒风吹,又是吃冷饭残羹的,心情极度恶劣。看到谢钰左右各伴一位美人,一个倒酒一个剥果子,喉间泛起腥气,胃里翻江倒海。
她愈发认为,先前的决定没错。以谢钰的身份,就算他日后明媒正娶的妻子,也少不得要面对此情此景。
让她李明琅受这份委屈,谢钰还担不起!
她再看不下去,避开群魔乱舞的众人,借口尿遁,问王府的下人马厩何在,就独自穿堂过巷,骑上她的白色小母马,一个人晃晃悠悠回驿站去了。
银鞍上的铃铛叮咚,五彩丝线织就的缰绳深深握进手心。
李明琅面沉似水,四肢百骸都泛起疲倦的酸痛,索性伏在马上,抱住小白马的脖子,拍拍它的脑袋。
“都是一身白,你比谁都要干净。”
白马体贴地蹭蹭她的掌心,睫毛纤长,黑葡萄似的眼珠仿若有灵。
独在异乡,又累又气,李明琅后知后觉感到孤寂。
或许,她不跟着谢钰来昆城,随镖师们早些回云湘城过年才是对的。以谢钰的手段,查出滇西王狼子野心的证据不过是或早或晚的事。
她为什么要跟来呢?眼巴巴地跟着,看他翻云覆雨,纵横捭阖,然后变成那一个她不认识的人么?
清河郡王。
李明琅在马儿身上摹写这四个字,却感觉无比陌生。
她认识的人是白衣少侠谢钰,不是什么郡王殿下。
*
夜深,谢钰浑身酒气,回到驿站。
应付完心急如焚的幕僚们,他褪去难闻的外袍,换上干净衣服,待更深人静,呼噜此起彼伏后,才走出独居的院落走到李明琅厢房前。
李明琅倚在榻上,正裹着衾被发抖,听房门被人敲响两声,一轻一重,不禁叹口气。
“睡了么?”有人柔声问。
没睡也被你闹醒了。李明琅翻个白眼,怕谢钰把旁人吵醒,轻咳一声:“有什么事,进来说。”
可是,下一瞬,李明琅就后悔了。
谢钰不仅钻进屋子,搭上门栓,且脚步腾挪转眼间就走到榻前。
“你师父教你轻功,就是让你这般用的?”李明琅瞠目结舌。
谢钰没说话,只是不管不顾俯身搂住她,鼻息间犹有酒气,肆意在纤长的脖颈摸索,手上也不算安分,往下滑时却没有素日的柔软,唯有一片坦途。
回来时过于疲累,李明琅身上仍穿着一身客卿的淡紫衣袍。
“……”谢钰嘶一声,捂住额头。
李明琅咬牙切齿,压低声音:“给我滚下去!我叫人了啊。”
谢钰平素一副君子如玉超然世外的表象,在深夜面对李明琅时却失去自持,隔着几层的被子,摩挲揉捏,时有起伏。
“怎么办啊,明琅?”谢钰问,“我想要你。”
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
李明琅傻了眼,都说酒后乱.性,可在她看来,谢钰这是酒后装疯卖傻。
如今,她叫也不是,不叫也不是,对谢钰又踹又咬,在肩上手臂上落下一道道桃花似的牙印,可这份疼痛似乎让他兴致更盛。
握笔持剑的手环到她颈后,沿衣领往里,勾住一层又一层交缠的纱布。
李明琅面红耳赤,眼眶泛起泪痕,喉间刚有一丝哭腔,就被谢钰死死捂住嘴。
“呜——”
“嘘,别出声。”谢钰食指轻按她花瓣般娇艳柔软的唇,在她耳畔气声道,“屋顶上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