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你在拿我寻开心?”李明琅面色一寒。
“在下不敢。”谢钰将一盒蜜饯推到她面前,弯了弯唇角,“当家的借在下打掩护,也算知根知底,总比当真嫁给汪大人做媒的青年才俊强,不是么?”
“知根知底?”李明琅嗤笑,捻一起一枚蜜饯咬牙切齿地啃。
她火气上头,在谢钰面前也没了装腔作势的必要,索性彻底暴露本性。
“我连你的来历都一知半解呢,谁知道你提出与我结亲,有什么目的?”
谢钰被李明琅刺了一下,也不恼,说白了还是他办事办砸了,给李明琅添了麻烦。
眼下他查到汪县令与滇西王、六皇子之间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暂时没拿到切实的证据,无法将人说杀就杀,一了百了,只得使出权宜之计,与李明琅唱一出双簧。
“当家的莫恼。在下不过提出一个方法,成不成的还要看当家的想法。”谢钰压低声音,仿佛夜里静静流淌的暗河,充满蛊惑的意味,“我们只须假意成亲,哪怕是定亲也行,就能堵住汪县令和城里的悠悠众口。往后镖局依然以当家的为尊,有了亲事你也方便行事。”
李明琅眯起眼睛,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咀嚼着蜜饯。甜丝丝的滋味充斥口腔,没多久就泛起梅子的酸气。
她毫无掩饰地摆出不信任的态度,谢钰倒好,古井无波似的,慢悠悠地用茶盖拂开茶沫,像是笃定她会答应。
然而,现在的她除了相信谢钰以外,几乎没有选择。
其实方才李明琅的脑子里迅速冒出一个法子。也许她能带人提刀上门,胁迫表哥与她成亲,过几年再以无所出和相处不来为由和离。今生与前世不同,她少里有钱有人,想必舅家不敢反对。
可是,一想起舅母桑氏和表哥一家子,李明琅就有些反胃。
比起他们,谢钰卓荦超伦,武功不俗,看上去顺眼许多。而且谢钰没有牵扯不清的家眷,是再好不过的定亲对象。
“行,就听你所言。”李明琅道,“但有两点。第一,你我只是暂时定亲,给他人做做样子,等事情了结,你我桥归桥路归路。我不耽误你找别家娘子,镖局的一针一厘也与你没有关系。”
她的话说得委实不客气,脸上的笑容更是刺眼:“至于第二么,你还是云生镖局的乙等镖师,每月从镖局的公账多支五两银子,作为你假扮我未婚夫的酬劳。”
谢钰闻言也不恼,李明琅算得清清楚楚,不拘泥于小情小爱和世俗规矩,他反而舒一口气,看李明琅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谢当家的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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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亲的事宜定下后,免不了要跟林师爷和张镖头知会一声。
林师爷捋一捋山羊须,瞧一眼天色,再掐指一算,说道:“此事宜早不宜迟。大小姐若是急着成婚,不如今日就跟谢镖师合一合八字。”
“林师爷!”张镖头目瞪口呆,“你就没一点异议?任由大小姐使性子瞎胡来?这要是被李大哥在天之灵知道,该托梦把你我骂得狗血喷头!”
李明琅嗔他一眼:“张叔,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啊。我们这是为了镖局不落入他人之手,怎么能说是使性子呢?我一个姑娘都不怕定亲的事坏了我的名声,你怕什么?”
谢钰也在旁边帮腔:“二位还请放心,定亲一事我和当家都商量好了。绝不会有碍镖局的生意,更不会借此欺负明琅。”
乍一听谢钰叫自个儿的闺名,李明琅挑一挑眉梢,心里有些古怪。但他们都是要订婚的人了,哪怕是假的,叫彼此的名字也很寻常,须得早日习惯。
张镖头黑蚕一般的眉毛皱成个大疙瘩,没好气地瞪一眼谢钰:“你最好是。”
李明琅小声嘀咕:“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
谢钰含笑的眼睛扫过她飞扬的眉目,像在看一只张牙舞爪、娇生惯养的猫。
他放下茶碗,温声道:“当家的,还有一事在下不得不提。”
“你说。”李明琅轻哼一声,“好歹你也是李家未来的姑爷,允许你发表意见。”
谢钰差点被茶水呛到,握拳掩口咳嗽一声:“我们两人定亲一事,说出去汪县令恐怕不会轻易相信。得找一个理由,好让汪县令举荐的儿郎们知难而退。”
李明琅的视线上下掠过他清隽的面容,疑惑道:“有你出马,他们还能厚颜留下来与你相争不成?照照镜子不好么?”
这话说的,谢钰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他偏过头,望向从方才起就黑着一张脸很是不满的张镖头。
“张镖头可有什么法子?”
张镖头鼻腔里哼一声粗气,呲牙道:“谁能有你办法多,把我们家大小姐都算计了去?她年纪轻耳根软,我可不一样……你这样的小白脸我行走江湖见得多了!”
谢钰无奈,正要解释,又听张镖头不情不愿地说:“如今也没别的法子,勉强拿你凑合凑合罢了。既然要请你做李家的姑爷,又要叫汪县令无话可说,那就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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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武招亲?!”汪县令从小妾温软滑腻的臂弯中挣扎坐起,鼻翼翕张,喘着粗气,“这李明琅,亏她想得出来。”
汪夫人是出了名的“贤妻良母”,对汪县令的荒唐事早就见怪不怪,汪县令的小妾在那瑟瑟发抖,她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她站在软塌边,垂眸耷眼地挑唆:“老爷,那小蹄子显然没将您放在眼里。我这儿名册刚送去李家,上头都是城里有头有脸人家的儿郎。她就来一出比武招亲,不是摆明了要打您的脸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