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呼延和不请自来的无理行径,康王不愠不恼,反付之一笑,转头命管家再添副碗筷。
“我身体尚未全愈,不如就来些药膳吧!”
“好,想以何药入膳?是祛瘀通络的,舒筋除痹的,还是行气和血的……”
端起桌前的茶盏,呼延和捏着碗盖拂了拂面上的茶叶,低头漫不经心地来了一句:“自然是,长生不老的了!您这儿肯定不缺,对吧?”
对面传来碗碟相碰的脆响,偌大的厅堂,倏然鸦雀无声。
“三王子可真会说笑!”放下筷子,康王挥手屏退所有奴仆侍卫,“都是二十年前渔村的谎言罢了!怎么还当真?”
“你我都亲眼目睹那个胖子身上的异相,怎么如今到你嘴里却成了谎言?当初他们马场逃跑,你自始至终对追捕一事不闻不问,是因为笃定长生不老药不存在,还是因为你早就获悉了秘方?”
呼延和并未被糊弄过去,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康王,然后抬手将一口未动的茶盏用力推回了桌面。茶盏倾倒,滚烫的茶水漫过桌面,又从桌沿处奔泻而下。
“为了你我共同大业,我劳心费力负伤至此,皆无怨言。而你明明知有药可医,仍忍心看我日夜遭蚀骨钻心之痛,受颜面尽扫之辱!是何居心?”
面对呼延和的咄咄逼问,康王付之一笑,眼底却燃着熊熊怒火:“哦?不知三王子将损毁的火药交付于我,又是何居心?”
“损毁?怎么可能?”
“那便随我眼见为实。”
四两拨千斤。康王成功转移了话题,将满腹疑云的呼延和领进一间密室。
密室里整齐地摆着几排都掀了盖的大箱子,里面堆着一个个球状的火药弹。
转着轮椅一箱箱地查看,呼延和见它们外观并无破损,数量也未减少,心中不满又起,以为那老东西又在戏耍他。m.81book.com
“咚——”
一个火药弹骤然砸在呼延和的脚边,发出一声闷响,裂成两半。
“你疯了!”
避之不及的呼延和差点从轮椅上栽下去。早听狄琳讲过,火药弹极其危险,一个不小心的摔落,都可能引发爆炸。
康王并不理会,弯腰拾起一半,举到呼延和跟前,指了指陶管内里沿着引线板结成硬块的部分。
“弹药受潮了?”呼延和晃过神,继而眯起双眼回忆,“行船途中倒是遭遇过一场暴风雨,莫非是货舱渗水?”
“那宝船牢稳坚实,绝非一场风雨便能使其摧残渗水,更不可能令近七成的弹药受潮。除非……”
说到后两字,康王的猜疑的眼神轻飘飘落向呼延和,却霎时令对方额角的青筋暴起。
“老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监守自盗?”
“不,我只是担心三王子身边有居心不良之人走漏风声。行动在即,我们可不能再出岔子了!”康王适时收起激昂的语调,捋了捋长须,又叹了口气,“罢了,好在我原来还有一批伪装成烟花的火药,这两日抓紧时间再做成弹药便是。”
“只好如此了。不过既然我的人老王爷信不过,那便由您独自处置,免得再出什么岔子。”
讨药不成,反被借机敲打,呼延和强忍着满腹牢骚,准备打道回府。
“三王子且慢!”
康王出声唤住,从墙上的暗盒中取出一个瓷瓶。
“不是老身刻意隐瞒,只是……这药仅能促进伤愈,并不能如传闻所说的长生不老,且尚不明了是否对身体会造成其他损害,岂敢贸然相赠?但若因此物你我心生嫌隙,也绝非我所愿。”
一番拳拳之言后,康王郑重地将瓷瓶放在对方手里,呼延和灰败已久的眼神中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
“如今既晓之以利害,用与不用,全凭三王子心意。”
屋内一团和气尽虚嚣,满面春风笑里刀,全然不知有人正悄悄追着轮椅的车辙印一路寻到了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