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坛前,山羊胡子双手结印,仰面注视着越升越高的明月,口中念念有词。
面前的供桌上,摆放着一只金盆,盆中盛满了清水,水面上十字交叉绷了两条红线,交叉点正对着盆底的一个小圆圈,月影投入盆中,其边缘渐渐与盆底的圆圈边缘重合。
山羊胡子双手变幻,鬼咒声由低转高,忽而又变成低吟,随之低下头注视着盆中的月影。
大总管与井沿儿并肩站在旁边,屏住呼吸,注视着金盆目不稍瞬。
月亮的影子进入圆圈近半,山羊胡子念咒声越来越疾,忽然拿起桌上的的八咫镜,咬破中指,将血涂在镜面上。
一名弟子飞快地从一对刚刚被宰杀的尸体断颈处接了半碗鲜血,交给了乃师,山羊胡子将铜镜浸入血碗,左转、右转,飞快地取出,将镜面正对着月亮,踏着禹步,高声吟唱着鬼咒。
渐渐,镜面上升起一道朦胧的血色光柱,有如探照灯的光芒,射向天空,射向月亮。
山羊胡子走到血池前,举着铜镜,踏着一种奇怪的舞步围绕着血池载歌载舞。他的十二名弟子亦步亦趋,紧随其后,手舞足蹈,高声念诵着谁也听不懂的咒语。
供奉人牲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倍,之前每次宰杀一对,此时变成每次两对。
月影进入圆圈过半,八咫镜上的光芒血色渐淡,但却越来越亮,犹如一道激光束,笔直地射向太空,射向深空的月亮。
忽然,山羊胡子将掌心的铜镜向前一送。
铜镜离掌,飞到血池上方滴溜溜旋转不已,忽然向下一沉,浸没在血池之中。
山羊胡子拿起草雉剑,割破手指,将血滴入血池中。
大总管与井沿儿率领着大小百官,也依次上前,割破手指,将血滴入血池中。
宰杀的人牲增加到了每次八对。
血池中的鲜血,像开锅一般上下翻滚。
山羊胡子忽然挥手一剑砍下了一名弟子头颅,其余弟子不避不躲,纷纷上前引颈就戮,将自己的鲜血和头颅奉献给伟大的舔黄圣灵。
山羊胡子告诉他们,舔黄圣灵复生之后,他们也将随着圣灵复生,成为舔黄陛下的贴身侍卫,相当于中国古代皇帝老爷的御前带刀侍卫,四品衔,光宗耀祖。
月到中天,月亮的影子与盆底的圆圈重合。
山羊胡子拉开马步,躬身伸掌,掌心向上伸到血池上方,如托重物,念念有词,徐徐向上抬举。
血池中的铜镜浮出血面向上升,升高尺余,似乎后继无力,重新坠落血池中。
山羊胡子眉梢一扬,做了个手势,一群武士奔上前来,将那二十四名童男童女拖到血池前,一刀一个,宰杀殆尽。
头颅坠落,血箭狂喷,血池中血流激荡,血花喷涌,托着铜镜跃出血池,飞速旋转,耀眼的光束直达皓月。
忽然,明亮的月亮蓦地一黯,光束的亮度却陡然增强了数倍,人们清晰地看到,隐约可见的光波自上而下,循着光束,一波接一波源源不断地落在血池之中。
这些光波,正是月亮的精华。
古人说:“位仙者,吸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为能长寿。”其实这句话是有根据的,所谓“天地之灵气”指的是天气和地气,天气属阳,地气属阴。天气与地气的交构,形成了万物。
“天气”指的是天地间的灵气,当然也包括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清冽之气。
天气、地气,一阳一阴,二气交感,化生万物。
太阳之精,太阴之华,二气交融,化生万物。
日月是天地阴阳之精,它们的光华称作“日月皇华”、“日精月华”或“日精月魂”。它们都蕴含着无以伦比的巨大能量,因此成为修行者汲取能量的源泉。
太阳至刚至阳,邪魔外道大多属阴,无法直接吸取,只能间接地在吸取月华的过程中获得。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万物负阴抱阳,冲气以为和。所以,月亮需要汲取阳光以平衡自身的阴魄。
经过月亮转换的阳光,成为月华,她柔和散漫,普照大地,成为修行者汲取日月能量的源泉。
用日月精华来练功是以天练人功法。太阳之精,太阴之华,二气交融,化生万物。古人善采咽者,久久皆仙。其法秘密,世人莫知。即有知音,苦无坚志,且无恒心,是为虚负,居诸而成之者少也。凡行内炼者,自初功始,至于成功,以至终身,勿论闲忙,勿及外事。若采咽之功,苟无间断,则仙道不难于成。
仙道难,难在苦无坚志,且无恒心。窝寇妖孽苦心孤诣,千年于斯,既有坚志,更有恒心,若无意外,日前在魔窟中便功德圆满了。
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魔窟中的祭祀大典在爆炸声中功亏一篑。
月圆之夜是唯一的机会,犴狈没有时间按部就班,他必须在今夜完成舔黄圣灵复生临世,所以他剑走偏锋,施展妖法邪术,将漫散的月华凝聚成束,投射到血池中,为舔黄圣灵复生汲取能量。
光波源源不绝,循着光束落入血池之中。
山羊胡子围着血池手舞足蹈,动作缓慢柔和,仿佛在打太极拳,念诵秘咒的声音也柔和缓慢深沉,仿佛在为沉睡中的婴儿吟唱催眠曲。
宰杀在继续,血池在沸腾,血花飞溅,山羊胡子身上鲜血淋漓。
大总管和大小官员,皆跪伏在地,纹丝不动,身上也是鲜血淋漓。
血花中露出一个球形物体,在血花的拱卫托举之下缓慢上升、上升,慢慢露出了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露出了整个面孔,在魔窟中被大爆炸强大的的冲击波震散的舔黄圣灵,重新凝聚成形了。
此时的它,只是一颗脑袋,脖子以下尚未成形。
山羊胡子的吟唱愈发柔和细若游丝。
血池中伸出两只手,托住了铜镜,日月精华循着双臂绵绵不绝进入血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