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搞清什么是癌症，什么是艾滋病，可是，没有时间了。

左手抓住右手腕，使出全身的力气地往上抬，颤抖的食指触摸到了“出舱”键。

“咯”地一声，沉重的舱门缓缓打开，一股清新的空气涌了进来。

他掀去毛毯慢慢坐起，直觉天旋地转，眼前金星乱舞。

他闭上眼睛深呼吸，眩晕感渐渐消退，低头看去，身上一丝不挂，浑身上下贴满了连接着导线的电极片，长长的胡须直达腹部，头上的长发超过了一米，手脚的指甲长达十多厘米，脸色苍白如纸，这摸样，活似僵尸恶鬼，如果出现在人群中，足以吓死活人。

他沉睡了一千二百多年，几乎是个死人，但新陈代谢并未完全停止，指甲须发虽然生长极为缓慢，但却一直在生长。

休眠中，计算机会定期为每一个休眠者输入维持生命的营养物质。

旁边放着一套西服和一双皮鞋，和一个背包，包里有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

他托起胸前长长的胡须，呆呆地看了很久，呆呆地想着自己是什么人，尽管计算机告诉了他的身份，但他依旧不知道自己是谁。

脑袋又有点晕，他依然未能想明白。

他摇摇头，不想了，费力地扯去金属片，穿上衣服，扶着冰冷的舱门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全身发软，头脑又开始眩晕，眼前再次金星乱舞，头重脚轻，全身轻飘飘犹如站在云端里，他倚在舱门边，闭上眼睛等待着眩晕感消失。

几分钟后，他慢慢走出了休眠舱。

这是一条宽阔深长的隧道，两侧排满了密封舱，舱门都紧紧地闭着，门上都用红漆写了号码，隐隐约约，他依稀看出自己的舱门号是C1108。

百步之外，有一个布满了仪表和按钮的桌台，上面放着一盏马灯，灯光下有黑影晃动。

他吃力地迈动双腿，踉踉跄跄地走向灯光。脚步很重，没走几步，便气喘吁吁。脚步声惊动了黑影，它们站起身来扭头观望。

看清了黑影，他毛骨悚然，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冷气从闾尾穴直透泥丸宫，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恐怖地望着那二个怪兽，张口结舌想叫叫不出声来，牙齿“咯咯”作响，浑身筛糠一般战抖不已，全身发软像一滩泥。

遇上特殊危险，绝大多数的人都会手脚发软，这是与生俱来的恐惧感，它会使人全身麻木甚至吓死。叶凡没死，但也魂飞魄散成了半死人。

走来的不是妖魔鬼怪，而是二只老鼠，二只硕大无比的巨鼠。可怕的不是大，而是它们竟然能够直立行走，像人一样用二条腿走路，像人一样高大，拎着马灯朝他走了过来，鼠眼、鼠牙、鼠须历历在目，身后还拖着一条粗若手臂，二米多长的尾巴。

很像袋鼠，但绝非袋鼠。

更可怕的是它们竟然口吐人言，其中之一喝道：“唔，终于出来了一个。喂！菜人，你的编号是多少？”

那声音，又尖又细十分刺耳。

他吓傻了，大张着嘴，呆呆地望着二只硕鼠不知所措。

一只硕鼠举起马灯照照他，举步迈进，尖叫：“快说，你的编号是多少？”

“快说，你是不是修行者？”另一只老鼠尖叫。

“不……不要过来……”他双掌撑地，战战兢兢地往后挪，战战兢兢地哀叫。

他想逃走，可是全身发软站不起来，只能拼命往后挪，只挪了几步，脊背抵住了舱门，无路可逃啦！

啊！可怕的梦魇……对！一定又是噩梦，它比刚才那个被黑洞和鬼火追杀吞噬的噩梦更叫人魂飞魄散。

只有梦才会荒诞不经。他做过很多和老鼠有关的梦，但都没有这一次这样可怕恐怖。

老鼠很快走到了他的面前，举着灯照照他的脸，俯身问道：“说！你的编号是多少？”

“说，你是不是修行者？”另一只老鼠也凑到了面前。

浓烈的腥膻味扑面而至，他忍不住呕吐起来。

“你很难受吗？”

掌灯的老鼠紧盯着他的脸问，一双鼠目闪闪发光，喷出的臭气几乎令他窒息。

“你为什么不说话？想抗拒吗？”老鼠之一的语气严厉起来：“你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我命令你回答！”

老鼠之二说：“菜人，不要企图抗拒伟大的老鼠，否则，后果将非常严重，站起来回答！”

他拼命扭过头，想避开那股恶臭，可是避不开。他想大声喊叫大声呵斥，可是，肠胃猛烈地抽搐翻腾，吐出一口口又酸又涩又苦的粘液，呕得上气不接下气开不了口，也站不起来。

老鼠之一说：“你既然不肯开口，那我们只好送你去牧场了。”

“为什么要送到牧场去？”老鼠之二表示反对：“很久没有尝到肉味了，这家伙似乎是个傻瓜，不像修行者。把他藏到山沟里，天亮以后，召集几个朋友聚餐，吃烤肉，如何？”

“不行！”老鼠之一说：“安姆先生有令，凡是从休眠舱出来的菜人，都要先送到它那里进行甄别，违者军法从事。走！带他去见安姆先生！”

二只老鼠不由分说，架起他向外走。

“救命啊……”他软弱地**，眼前一黑昏厥。

好可怕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