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越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祭台上的蜡烛。温暖的火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大殿。
大殿的正中央是一座观音菩萨的塑像,由于寺庙荒废已久,那菩萨金身上的彩绘都已经掉光了,露出里面灰扑扑的泥土。
那菩萨的手中原来托着一个玉瓶,此刻那玉瓶也不知所踪。
菩萨面前的祭桌上只剩一节蜡烛,大殿内的那些帷幕也都因为年久失修变得破破烂烂。
李维双手合十,对着那观音菩萨拜了两拜,口中念念有词:“拜见观世音菩萨。弟子一行赶路,找不到落脚处,只好借您宝地一用,还望菩萨宽恕。”
说罢,李维又虔诚地拜了拜。
裴越将那些帷幕都扯了下来。大殿东侧的角落有一些干燥的稻草,看起来仿佛是有人故意放的。
裴越猜测,可能是逃难的百姓经过这里过夜时留下来的,也不知道那人还会不会回来。
如今天色已晚,再去寻找这干稻草可不容易。于是裴越便将刚刚扯下来的帷幕全部铺在这干稻草上,这样这些稻草也比较暖和一些。
“李大人,你在这里休息吧。我出去寻一些柴火,生些火。”裴越说道。
李维赶了一天路,他这一身老骨头也确实累了,便不再多言,脱力一般坐在铺好的垫子上。
他摆了摆手道:“我看院子里有很多干枯的草,那些应该可以用来生火。不过那些草到底还是太少了,今晚恐怕要下雪,这点柴火不够我们烧一晚。你看看偏殿里有没有什么废弃的门窗、木材,拿回来一起烧了吧。”
裴越点点头,随后转身出去了。
裴衷见裴越出去寻找柴火,便放下背上的行李和包袱,转身出门陪他一同寻找。
陆淳年火急火燎地跑进大殿,这大殿里空落落的,大殿中央点着一只蜡烛,跳跃的火苗隐隐绰绰,只能照出方寸之地。
那观音菩萨的面容隐在黑暗之中,看起来有些渗人。
陆淳年看得心神不宁,他立刻快步走到李维身旁坐下。
李维见他如此,便知道陆淳年这个贵公子怕是第一次在这种破庙中过夜。他打趣道:“少爷,这就怕了?”
“没没怕。”陆淳年梗着脖子道:“就是太黑了,对,太黑了,我看不清。”
李维知道他嘴硬,也没有戳穿他,只是若有所思道:“黑才好,我们在暗中查案,便要隐入黑暗。”
陆淳年叹了一口气:“我也知道我们这次只能暗中行事,可我实在担心阿知,他到现在都毫无消息,也不知道情况如何。”
陆淳年越说声音越低,他这几日一直惴惴不安,生怕陆淳知有个三长两短。
李维见他情绪低落,便出言安慰道:“别担心。淳知也是个机灵的,他在翰林院待了许久,为人处事尚好。我听说他也学过功夫,定然能够自保。”
陆淳年低头抠着稻草,无奈道:“世家子弟学得那些功夫不过是花拳绣腿,说起来好听,平时舞着剑还算赏心悦目,但根本就没用,尤其面对那些丧心病狂的亡命之徒,恐怕凶……”
“陆兄,此刻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裴越抱着一捆杂草推门进来,他身后跟着抱着两张木椅的裴衷。
裴越将那干枯的杂草放在地上,然后小心地点燃。那杂草干燥,一沾到火苗便突然燃烧起来,大殿内瞬间变得亮堂堂的。
裴衷三两下将那两个已经腐朽的木椅拆成几节木头,又小心地架在火上,待那木头被火引燃,他才松下口气。
“还好在偏殿找到这木椅,咱们今晚总算不必挨冻了。”
陆淳年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燃烧的火堆,也不知道陆淳知那里冷不冷,他会不会受冻。
裴越走到他身边坐下,裴衷从行李里翻出路上买的烧饼递给他。
裴越拿了烧饼分给李维和陆淳年。
陆淳年心事重重,哪有胃口,他推拒着,没有收下。
“陆兄,我们今日赶了一天路,明日还要继续赶路,你不吃些东西如何能熬过去。别等到了青州城,什么还没做你就先倒下了。那就更没办法救淳知兄了。”
闻言,陆淳年接过烧饼,咬了一口。那烧饼又冷又硬,他从未吃过这么难吃的食物,可他也知道,条件艰苦,他只能咬牙坚持。
李维也安慰道:“淳知也算是半个钦差大臣,他若是出事了,必然会有消息传出来。可我们这一路却没有听到关于钦差大臣的消息,说明他暂时还是安全的。”
“明日我们早些赶路,争取早日到达青州城查案。”
“你也别再担心了。”
陆淳年感激地点点头。
几人吃饱喝足之后,便挤在这窄小的垫子上睡下了。
裴越握着手中的丝帕,喃喃自语:也不知道宛宁的病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