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想推脱责任,那件事的确是我们错,而且一开始便知道是错的。”
“明知是错,为何为之。”
“当年有人以二叔的性命作为胁迫,邀我出手对付你父母,若只是以家人威胁,我或许还能以道义为重,但二叔身为左相,牵连甚广,一时间我也没了主意。”
“何人能威胁……”
想问的话说到一半陈墨白便打住了。
“你既然已经见过二叔,应该知道他这些年的处境。我当年也暗中查了是何人威胁,却始终无果,所以我知道这朝中之人定然是位高权重,恐怕此事身后还有更大的阴谋。犹豫之际这件事被我师弟长岭所知,他知我犯难,便替我出手,最终导致这番结果。”
“所以你想说卫长岭行凶的根源在你,我要寻仇也该找你而非他?”
“当年我已被推为下任掌门,师弟不愿我染上污点,也不想看我左右为难才会如此。”
“可最终行凶的人确实是他,而且如果真如你所说,你也并没有下定以杀我父母为条件去换刘文景安全的决心。”
“说是没有拦住师弟,但却也在无形中默许了这件事,况且若不是让他知道此事,我又没能及时劝阻,又怎会酿成此祸。”
“人都说日月合,天下乱,当年不少门派也都派人去寻我父母,你为何会犹豫。”
“他二人的事我虽不支持,但说到底他们并无过错。文女侠乃是素衣派天之骄女不必多说,那白泽不仅天赋奇高,而且有口皆碑,即便在川南也极富盛名。若非南北有别,早已形成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再加上那谶言引导,他二人算是天作之合。”
“这么多年你可再查过这件事背后之人?”
“查了很多年,每次刚有些头绪就被人掐断。但可以确定的是,当年参与此事的人要么受人所迫要么可以从中得利。拿冯玉来说,以她的资质就算没有池青霜,素衣派掌门之位也不该是她,因此当年想必就是以素衣派掌门之位作饵,使她出手。”
“独孤傲恐怕也是如此。”
“九幽教教主独孤傲?以他的性格不该忍受他人指使才对,而且以他的本事和悟性,教主之位迟早是他的。”
“或许他想要的不仅如此。”
刘万山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所以这件事远非看上去这么简单。对你,我也有过一些了解,或许在将来你会大有作为,甚至改变如今的格局也不无可能。只是现在,你欲报父母之仇没错,却不要把心思只放在复仇上。就像武学一样,宗师之上还有无我,只有真正领悟了无我之境才可进入另一番天地。”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并无那种志向,也顾不上谁人在背后耍阴谋,只知道善恶终有报,于我而言父母之仇便是天大的事。”
刘万山见他心意坚决,只得继续说道:“师弟他其实也很后悔当年的事,只是为了不让我但心才表现的如此,当年他替我做了恶人,留下污点,今日以我的命保他一命,不算过分吧?”
陈墨白犹豫再三,终于说道:“好,我可以满足你一命换一命,只不过杀了你,卫长岭和柳山派又怎会善罢甘休?”
“不用你动手,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
陈墨白与刘万山双目相对,看着他的伤口不停淌着血,而陈墨白也清楚刚才一剑刺中了要害之处,知道这便是他的决心,于是点了点头。
“那便劳烦你帮我叫师弟过来吧,我最后还有话想嘱咐他。”
陈墨白转身出去,传话给卫长岭,对方急忙冲进破屋中。
“刘万山跟你说了什么?”洛青丘问道。
“一是告诉我当年的事背后有更大的阴谋,二是要我答应一命抵一命。”
“你答应了?”
“答不答应他都打算死在这里,青丘姐,据你所知这卫长岭为人如何?”
“我对这人并不熟悉,不过听闻卫长岭天赋不错,为人也算豪爽仗义,在江湖中素有侠名,就是头脑古板,比起刘万山行事更加莽撞不够稳妥。”
“但愿今天的决定不是错的。”
听陈墨白如此一说,洛青丘便知道他已应了刘万山的请求,便说道:“你决定便好,不过以刘万山的本事,今日就算我们一起上怕也不是他一人的对手。甚至他都没再用出搬山劲,只是一招土河流沙我已毫无办法。以往他只有名望,但论起武功,川南齐阳子上官紫微孟苏禾夏星颜提到谁也不会想到他,今日所见这人的武功恐怕不比那几人低,在我所遇到的土相真气之中,他称得上第一人。”
“竟有这么厉害?”
“嗯,姐姐我可没夸张,最后他吃你那一剑若不是有意的,别说你能刺中他,就是反手杀你也并非难事。何况他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及时挡在你面前,有这种能耐怎会被你伤及要害?”
“我虽知他是故意,却没想这么多。”
“唉,可惜了。”
这边正说道着,却听见一旁卫长岭大喊一声——师兄!
原来是刘万山叮嘱完后事,逆行搬山劲打在自己体内,口中和伤口处瞬间鲜血如注,眼瞅着气息逐渐变弱。
良久,卫长岭才抱着刘万山从破屋中走出,眼眶微红,牙根紧咬,从陈墨白等人身旁走过时顿了顿,不用对视也能感受到他的不甘与愤怒。
最终没有对话,卫长岭带着刘万山的遗体回了柳山派。
待事了,陈墨白才喷出一大口血,身子直接倒了下去。
回到兖州情报堂的酒楼内,林妙才见状询问了经过之后先喂了几副药下去,随后让人安置好陈墨白,再同洛青丘等人说道:“洛姐姐,陈墨白什么修为你不清楚?单挑冯玉就够冒险了,还与柳山双擎交手,你就让他这么蛮干?”
突然被教训,洛青丘自觉理亏,还有些委屈,回道:“是他说自己有把握,我想着父母之仇他想自己动手这也没什么错,更何况我还要对付另外一个……等一下,小白脸,墨白这样又不是我想看到的,我也是被刘万山牵制才没办法帮他,你不会武功在家傻吃闷睡的,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
说着一副要动手揍人的样子。
林妙才能屈能伸,立刻变了一副笑脸,改口好姐姐好姐姐地叫起来,哄的洛青丘瞬间没了火气。
“不过刚刚我看过墨白的伤势,坏消息是连战多位宗师早已透支,伤势想要恢复可怕需要些时日,这一昏迷何时能醒我也不清楚,只能确定他无生命之忧。好消息是等他醒来,武功恐怕又要精进不少,具体能有多大提升就看他的悟性了。”
“冯玉呢?”
“已派人将她押回素衣派。兖州的事了了,我们还是早些回鸿城为好,这里不宜久留。”
“好,柳山派高手众多,若是过来寻仇的确不好应付,今早离开这吧。”
……
川南两大派掌门相继出事,消息很快传开。
然而令陈墨白等人没想到的是,冯玉在被押往素衣派的路上被人劫走。最终送到素衣派的只有林妙才的书信,大概说明了事情始末。
“冯玉真是好大的命,两次都能让其逃脱。”孟苏禾忿忿地道。
“不过想不到短短时间,墨白竟可以胜过冯玉,若兮的孩子果然天赋异常。”
夏星颜看过书信道。
“冯玉虽是宗师,但根骨平庸,多年来更多是潜心算计,疏于精进武学,上次狼狈出逃怕是她也始料未及,自己多年的谋划功亏一篑,而且是毁在墨白手上。只是那臭小子就算拿下了冯玉,也必不会轻松,要是在得知冯玉被人劫走怕是会气得不轻。”
“自然,再不济也是宗师境。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墨白并非有勇无谋的人,还有妙才跟着,或许陈玄宗的旧友他也已寻得。至于劫走冯玉的人,我们也派人去查一查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