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去年中秋节之后的首次淮安之行,徐钦就隐隐感觉到淮安府这个地方,似乎隐藏着很多鲜为人知的秘密。
永乐朝成立至今也就九个月,事无巨细,许多地方无暇顾及。
朝廷对各地方署衙的权力渗透,目前也是十分肤浅。
最主要是自己培养的人才匮乏,而真心实意臣服永乐帝的官员甚少。
目前,朝廷刚完成中央六部九卿的岗位调整和补充,以及应天府人事。
对于各府、县两级地方主官的重新审核,调整工作才刚开始。
所以,中央政令到地方,如同钢球击在棉花上,力道一下子卸得无影无踪。
听天官蹇义说起过,淮安府称臣归顺才有半年,府署里大小官吏,各县衙还是原先建文朝这套班子。
不是不想变,而是还没准备好。
有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只好慢慢来。
徐钦到达清河县城的第二日,刚好是夏至。
春末夏初,正是江南一带最美好的时节。
这天大清早,清河县福满楼的一间客房里。
徐钦已换成了一身贵公子装束。
淡蓝色暗条纹绸缎锦袍,鹿皮短靴,腰系蓝紫玉带,玉带上挂着一个羊脂玉坠子。
这个羊脂玉坠子据说跟赤霞剑一起,都是太祖高皇帝所赐,叫麒麟玉佩。
这两样可算是皇室传世之宝,天子恩赐之物,这也变成了徐氏一脉家主权柄的象征。
徐钦手握折扇,正在凭栏远眺。
他来清河县,绝非为了看风景,也不是私访巡查。
因为田税新政推广的主战场,主要是县城以外的各地乡镇。
毋庸置疑,他来清河县城,有其秘密使命。
说得最直白些,他是前来接头的。
这是出发前一天的大早晨,他到东院徐氏祠堂去拜别家父徐辉祖。
“钦儿,你这次离京巡查私访,是去淮安府吧。”
一向很少开口说话的徐辉祖,破天荒关心起徐钦的工作来了。
“是的父亲。”
徐钦小声回复。
对于便宜老爹突然关心起他的公差,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着实有些让人忐忑。
得到儿子的肯定回答,徐辉祖轻叹了口气,沉声道:
“你为永乐朝廷出力,为父早就表过态,没有任何意见,更不会反对你去做什么。”
“可年前提出田税新政,几乎得罪了所有权贵豪门,就连咱们徐氏家族的其他支脉,同样怨恨你。”
“你还变本加厉,主动请缨去搞什么试点强行推广,上次去了扬州府,清明节返回来之后,准备再去淮安府,这着实让我有些不安,为你担心。”
徐钦闻言,拱手道:
“父亲不必担心,钦儿只是去推广‘摊丁入亩’新政,就事论事,不会过多干涉地方衙门施政治理,更不会去调整那里的官吏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