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杨秀和她的两个孩子,姜远征和陈远根也都暗自觉着有问题,日子越久,他们的疑问就越大,只是杨秀不肯说,他们也就不再多问。眼见的两个孩子一天天长大,母子三人的日子一天天见好,他们都替杨秀高兴,至于孩子的事,也就随她自家心意,谁也无意深究,有时心里闪过一个念头,也都觉着杨秀年轻时大北洼里捡来两个孩子自家养着也不足为奇,但只要一想到中间还曾有过一个小哑巴,心里就又犯糊涂。
事情终究还是瞒不严实。姜远征、陈远根他们不深究,可好事的马大花心里却不存事儿,现在又多了一个吴大卫。陈大庄找到陈远根:“大爷,吴大卫和我娘有亲戚,他叫我娘表姨。”
“我知道,吴大卫是社教干部,和你家沾点亲戚关系,挺好。”
“吴大卫人不地道,您不怕在村里社教出点歪风邪气来?”
“大爷做人心不亏,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再说,吴大卫也不一定就……”
“大爷,还念着自家儿子换来一头牛,在庄乡爷们儿心里留着好呢,你觉着自家是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谁记着早晚给您上柱香,醒醒神吧,这吴大卫可不是来拜佛的,说不定是要来拆庙呢,您还是早防着点。”
“胡说八道,吴大卫是社教干部,是上边派下来帮咱的……”
“帮咱们干啥?帮咱们庄稼地里活儿吗,他一天能锄几垄地,能拔几棵草……”
“你不能光看他干了多少庄稼地里活儿,人家是来帮咱学习的。”
“不是帮咱学习,是来帮咱闹革命的。”
“帮咱学习,帮咱闹革命不都是帮咱。”
“他要是想革您的命呢?”
“这不能,吴大卫没有这想法,你别无事生非瞎咧咧。”
“大爷就是心眼好,也净想着别人都是好心眼儿,当初您若不是拿着儿子当本钱换来那牛,说不定庄里谁家儿子会饿死。赔了儿子,折了本钱,如今儿子不认您是爹,若是说再想着革您的命,您不觉着心里亏得慌?”
“亏了儿子,大爷心不亏,不做亏心事,大爷也不怕谁要革我的命。”
“大爷心里真干净,天下无坏人,明日起,村干部别当了,回家陪我爷爷养老算了。”
“哪有这么对老人说话的,一个人活着,能吃能喝,能有力气干活,这就是福气。”
“您倒是有力气干活,您当个村干部,除去陪着社员干活您还有啥权利,别人少干点,您就得多干点,别人赚点便宜,您吃点亏,谁偷奸耍滑您也不去治,想治您也治不了。别人咱不说,就说咱陈家,一个是大侄子我,一个是我娘,我们娘俩您治不了,您还能指望治谁家?”
“我从来就没想着要治谁家,都是庄乡爷们儿,都是出力气干活种庄稼,挣工分,治人家干啥,更不能说要治你和你娘,咱是一家人呢。”
“大爷真是好心眼,光想着天下净是好人,别人家咱不说,就说咱自家家里这几个人,您大侄子我不算是个好人,可我也不长坏心眼子,您治不了不要紧,我除去不下地干活,别的事我不招惹您,也不会给您惹麻烦。我娘不行,我娘那张嘴,您得小心防着点,指不定哪天就给您捅出点什么事来呢。”
“大爷心里干净,不怕你娘多嘴好说闲话。再说,你娘也就是一张嘴不能闲着,坏心眼子没有。”
“我娘坏心眼子没有,别人呢,比如说那个吴大卫。他跑来家里就认我娘是他表姨,还不定就存了啥心计呢。”
“吴大卫和你娘沾点亲,你不能多想。他碍不着咱家啥事,咱和他无冤无仇的……”听陈大庄说起这些事,陈远根心里开始犯嘀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