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婶子,咋不去队里干活儿呢?”邱有利身子倚在马大花家门框上,和马大花商量下地干活的事。
“有利,你管民兵那是正经工作,咋还管起家庭妇女来了?当妇女主任了吧,啥时候上任当的这大官,我咋没听说呢?”
“没听说我当了官那是你耳朵短,昨日远根大叔刚提拔我当干部,不过,不是妇女主任,是生产队长,家庭妇女我不管,专管男女劳动力上坡干活挣工分的事,你说我今日上门找你,是不是正经事?”
“这么一说我就听明白了,二婶子这女社员还正归你管呢,也不是二婶子不给你面子,前一阵子我家你二叔腿上毛病又犯了,我天天夜里给他揉腿按腰,这不,倒是给他伺候好了,把我自家给累病了,别说上坡干活,我往门口太阳地里一站,头晕眼花,满眼冒金星呢。”
“满眼冒金星你没顺手抓一把?抓一把你就发财了。”
“拿你婶子逗着玩儿呢,二婶子是那财迷的人吗?”
“二婶子,真不逗你,和你说正事呢,我当这小官也不容易,别的事管不着,就专管上坡干活,二婶子不老不小的,光在家练嘴上功夫。你家爷爷陈好都多大岁数了,还天天生产队里挣工分呢,你年轻力壮不干活,天天阴凉地里摇蒲扇,秋后咋好意思拿口袋去队里场上分粮食。”
“你可不用操这么多心,我天天阴凉地里摇蒲扇,享的是自家男人和儿子的福,秋后队里场上分粮食不少我们家一斤一两,你还是别人家门上找劳力吧,二婶子我刚吃饱了撑得慌,还得趁着早晨凉快,摇着蒲扇大街上消消食呢。”马大花说完得意洋洋,出门要走。
邱有利也不恼,也不烦,跟在马大花身后,边走边聊:“二婶子,你真不去队里干活?”
“我家劳力多,养我家里享清福呢。”
“二婶子就是有福的人,今年多大岁数,四十了吧?这岁数正该在家里捂膘呢。”
“你这孩子,会说人话吗,咋叫捂膘呢,看你二婶子胖吗?你当队长不去带人干活,和你二婶子磨牙玩儿呢,不怕我陈远根那儿告你状去。”
“二婶子不会去告我,我是还有话没和二婶子说明白,您真不去队里干活?”
“絮叨啥,不去就是不去,你再求我八百遍,我也不去庄稼地里干活!”马大花有点烦。
“不去也好,您只要说明白了就行,今日队里分西瓜,地头上分,不管是男劳力、女劳力,一把锄头底下一个西瓜,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婶子不去,这瓜就分不上了。”邱有利和马大花纠缠半天,这才说到正事上。
一说地头上分西瓜,马大花动心了,再一想,又怕是邱有利来糊弄她:“分就分吧,别说是分西瓜,就是分金元宝,婶子也不着急,俺家有你二叔,还有大庄,俩劳力呢,四个西瓜吃不了,我若再去分一份,弄回家里,占地碍眼的,俺不稀罕这个,你还是找那劳力少的人家去挣这瓜吧。”
“你家二叔牲口棚里养牛,这活儿轻快,分不着西瓜,队里西瓜只分给坡里干活的人。”
“你这是啥规矩,这不欺负人吗,都是生产队里干活出力,你二叔凭啥就分不上西瓜?”
“您若觉着吃亏,让二叔上坡锄地去,我一个不少分给他西瓜。”
“他那腿干不了重活儿。”马大花有点心虚,不是因为柳树干不了重活儿,是因为柳树在牲口棚里,工夫自由,有闲工夫做饭伺候她。
“轻快活儿分不着西瓜,队里西瓜摘下来,庄稼地头上,锄头底下放着呢,谁去谁分。”
“就算你二叔分不着,我们家还有大庄呢。”
“你家大庄夜里套兔子,家都没回,哪有闲工夫地里挣工分,这事你不知道?”
“你咋知道他夜里没回家?”马大花这才想起来,早晨起来,大庄不来他们屋里吃饭,她以为大庄睡懒觉。
“牲口棚里扒兔子呢。”
“牲口棚里扒兔子你咋知道?”
“你儿子不下地干活,天天夜里套兔子,昨日夜里犯在我手里,我早晨起来拉他地里干活,他不争气,活儿干的不合格,我罚他牲口棚里扒兔子呢。”
邱有利说的不太明白,马大花听的更不明白。
“你就瞎吹吧,你能治了我儿子?我都治不了他,你能治他?”
“您儿子是难治,比二婶子您还难治。你们娘俩命好,吃着、玩儿着、凉快着,工分不少挣,粮食不少分,生产队里便宜都让您一家占了。”
“别和我说这些风凉话,有本事找大庄去,我儿子从小脾气大,我也想把他管的服服帖帖的,天天老老实实队里干活挣工分,可我管他,他不听,你若是有能耐把我儿子管好了,我谢你大恩大德。”
“我是民兵连长,我真能管他,打您不行,打他可以,昨日场院里我俩打了一架,我把他打趴下,半天没爬起来,我过去拉他一把,才站直了。”
“你打他了?”马大花想不到儿子竟然被邱有利给打了。
“打了,打了个满地找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