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有一中年妇女,过来接了田野手里的行李箱,对着楚梅笑笑。
“放心吧,我送你回去。”
田野看着楚梅,再嘱咐她:“我有要紧的事去办,不能陪你回去,大姐陪你走,到地方下车,那儿有人接你,把你送到渤海区,到八大组,那儿是我们的根据地,也是你的老家,到了那儿,你就安全了。”
大姐和楚梅上了车。
车慢慢开出车站。
楚梅回头看看身后,田野站在不远处,冲她挥手告别。
楚梅再看看车外远处,天地间灰蒙蒙的,天是灰色,城是灰色,灰色中她寻不到方志孝的身影。
渤海区沿海小城的一个车站,楚梅和陪她的大姐下了车。
车站内三五个人,出出进进,很冷清。一辆骡子车停在墙角,见她们下车,一个车把式抱了鞭子走过来。
“雇车吗?”车把式问她们。
“去海神庙,你送吗?”大姐问。
“赶车送脚,您只要给钱,我就去。”
“多少钱?”大姐再问。
“俩人一块银元。”
“我这妹妹一个人去。”
“您是天津来的吧?”
“是,我过来送人。”
“我家是八大组那边的,今日专门来等你们。”
一切都很顺利,楚梅上了骡子车,护送的人等着坐车回天津。
骡子车在荒原上急奔,颠得楚梅有点头晕。
“闺女,早先来过这渤海区吗?”车把式问。
“这儿从没来过,头一回走这样的路呢。”
“听你这口音,家是利津的吧?”
谁也想不到,这车把式竟然是前几年抬杨秀出嫁的轿夫刘四。刘四这些年积攒了几个钱,嫌累不再抬轿子,买了骡子车拉脚。后来陈俊明见他仗义,常年走村串镇,认识的人多,路也熟,就常找他帮忙办些事,刘四也很愿意帮这种忙。后来,渐渐就成了八大组革**据地地下党组织的一名联络员。因为他腿脚勤快,路熟,办事又稳妥,所以根据地人来人往,接人送人的事,他帮了若干忙。
今日刘四来接楚梅,冥冥中不知是否也是一种机缘。
“闺女,我家也是利津的,听口音觉着耳熟。”刘四改不了好说话的毛病。
“老家利津左家庄,离县城不远……”楚梅没敢说婆家是红柳滩。
“左家庄我去过,大户人家不多,看闺女你这言谈举止,可不像是小门小户人家出身。”
今日刘四接人,为了安全,党组织没对他说实话。找他的人只对他说,让他帮忙办点私事,说他家一个亲戚从天津过来,让他帮忙接一下,千万小心,别出差错,因为过去沾人家光,欠下亲戚大人情。刘四以为接一个闲散人,所以话多。
“家里日子也不富,更不是大户人家,有十几亩地,算是有吃有穿吧。”
楚梅说话小心,却也不会撒谎。
荒原草深,遮风挡路。骡子车拉了楚梅在深草缝里钻来钻去,这样荒无人烟的去处,让楚梅觉得很安全。
几天来的焦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又加旅途劳累,楚梅坐在车厢里,昏昏欲睡。
“闺女,若是累了,靠在车里睡一会吧,路远,天黑才能到呢。”车把式不回头,说完话,扬鞭催骡子,车压的路面上碎冰残雪吱嘎响。
骡子虽是颠得厉害,楚梅还是睡着了。迷迷糊糊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骡子车猛的一下颠醒了。
“闺女,快醒醒吧,咱怕是遇着土匪了!”刘四把车赶的很急、很快,大鞭子抽下去,骡子没命的疯跑。
楚梅吓得一下子醒过来,睁眼看时,后边远处,人喊马叫的声音传过来。荒原土路,积雪未化,骡子车压过路面,冰碎雪扬,也许是这车辙引来土匪追他们。
眼见的后边的人越追越近,楚梅又急又怕:“叔,咋办呢,咱不能躲躲吗,这么跑,怕是跑不过他们吧……”
“闺女,躲是躲不过的,大车骡子压过去,留下车辙呢……”刘四从没遇着这种事,心里又急又怕,不知咋办好。
“这么跑下去,早晚让他们撵上抓了……”楚梅想不出被土匪抓了,会是怎样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