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马大花欺负陈好,嘴皮子一使劲,瓜子皮差点吐到陈好脸上。陈好拿马大花一点办法也没有。他常常后悔,自家十石豆子,给柳树娶回来一母夜叉,煮不熟,炸不烂。好在她不嫌弃柳树拐拐腿,哄的柳树天天围着她转,拿着亲爹当外人。
“嫂子心宽肚量大,明日有她当家,不愁咱家过不成财主。”马大花说着,一个瓜子皮又吐到了陈好脚底下。
“老母猪能拉车,谁家还买大黄牛,明日她去谁家还不一定呢,哪儿就能轮着她当家主事。”儿子死了,陈好心里塌了天一样。他心里憋屈的难受,他心疼儿子,也心疼他们一年种的豆子。人财两空的灾祸,让他差点吐血死了。好在他恢复的快,没等杨秀喘过气来,陈好已经盘算着拿儿媳换点钱,补贴一些他家的损失。
马大花其实就等公公这句话,陈好有这意思,马大花心里高兴,除了杨秀,陈家就是她的天下,有柳树宠她,她不怕陈好。
“爹呀,嫂子人缘好,哥这一走,若干人家打嫂子的主意呢。庄乡们都说,谁家若是把杨秀娶到家里,就是把财神爷请到家里一样。咱家没福,大哥走了,留不住嫂子,送走咱家财神,咱也得为嫂子这财神挑一座好庙才是,若不,亏待了嫂子,不也亏待了咱陈家吗,您说是吧,爹……”
听马大花这么说,陈好手里的活儿停下来。
见公公这样,马大花瓜子皮含在嘴里没有吐出来,等着公公再往下说。
“你这瓜子拿啥买的?”陈好问马大花。
“扑”,马大花失望之极,嘴皮子一使劲,瓜子皮差点吐到陈好脸上。
“拿啥买的,这话您也好意思问,咱家有几个钱,不都捏在您手里?柳树再宠我,也不能割下自家的肉卖钱给我花吧。”一说到花钱,马大花就一肚子气。
“没钱花,你天天嗑瓜子……不是拣来的吧?”
“天天南瓜饭,南瓜粥,吃着喝着,我不会自家南瓜瓤子里掏吗,这用你教我。天天闲着烦的慌,自家掏点瓜子嗑着,当活儿干解闷。这你也看着不顺眼,疼得慌?”马大花一恼,可不拿陈好当老人看。见陈好不上套,急的她差点把手里瓜子甩到他脸上。
“没钱逼得慌,不会自家去赚。”陈好说完,又低头忙手里的活。
马大花脑子笨,一时没明白公公的意思,心里还在恼他,恼他就没好话说。
“自家赚?您这当公公的说这话不嫌丢人,俺听着可臊的慌,女人家自家出去赚钱花,这话可好说不好听。”
马大花不开窍,陈好依然搓着手里草绳子。
“扑、扑、扑”,马大花一口气把手里瓜子嗑完,有几片瓜子皮,直吐到陈好头发上。马大花手里空了,拍拍手,泼皮耍赖一样,把陈好手底下一堆草绳子和草,几脚下去都踢乱了,转身要走。
“柳树不能卖,别人也不能卖?”
陈好这句话,终于把马大花点醒了,她立时笑得脸上开了花:“爹呀,就知道您是个明白人,咱家庙倒了,留不住嫂子这个财神,咱得替她找户好人家,把她……”
“你嫂子这几年在咱家没少出力,爹得把她当成闺女一样嫁出去。你帮着惦量一户好人家,岁数大点不要紧,人长的俊丑也不要紧,家里的日子好才行,好日子才能备得起嫁妆彩礼,你嫂子嫁过去才能跟着享福。”陈好把话说得挺透彻。
“爹呀,您把这事托付我去办,就只管放心,坐在家里等着人家送聘礼吧,我保证把这事办得让您满意……不过,咱也得把该说的都说在明处,嫂子改嫁,您是当闺女打发她,备不备嫁妆也是您拿主意,嫂子婆家送的聘礼,我可多少要留个辛苦钱,这样吧,若是人家送十块钱,您拿六块,我拿四块,中不?”马大花开始讨价。
陈好不应声,马大花说的这个数,他觉着不合算。
“咋了,觉着我要的多吗?您得想明白,您是公公,卖儿媳妇这活好说不好听,您不能丢了一张老脸,我马大花是弟媳妇,这事只有我出面才合适,再说,我张罗个好价钱,赚便宜的不还是您吗。”
陈好还是不应声。
马大花性子急:“我再让您一块,您七块,我三块,您若觉着行,我这就去找媒人。”
“办自家事,哪有这么计较的,杨秀走了,这个家早晚不都是你和柳树的,爹也就是个钱袋子,暂时替你们收着,日后,这碗里的、锅里的,不都是你的。”
“你八块,我两块,再少我就不干了。”马大花不是个心眼多的人,做事也没耐性。
“去吧,好好说话,先给你嫂子透个话,她点头了,才好给她找人家。”
陈好愚昧,高估了**媳妇马大花的办事能力,也低估了老大媳妇杨秀的性格脾气。
杨秀一个人活得冷清,早晨起来,好歹弄口饭吃,吃完饭,一个人坐在门口晒太阳,刚刚晒得身上有点暖,马大花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