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孤岛来,朋友在我家豆子地里扎了脚,伤的挺重,走不了路,托我来这渔家铺子,给他家里人捎个口信。”陈远根认定自家没有找错门,这个人应该就是赵新河。
“我家里人咋就在你家豆子地里扎了脚,他去你家豆子地里干啥?”那人再问。
“他从胡家集过来,遇见一伙拿枪的人撵着他不放,他就跑我家豆子地里去了。”
“噢,是这样,快进来,进来说话。”那人急忙把陈远根让到屋里,转身给他倒水。
“你得对我说说你叫啥,我这个捎信的,可不能找错了人家误了事。”陈远根很小心,怕万一有错。
“我就是你要找的人,我叫赵新河。”
“对,我找的人就是你!”陈远根终于松了口气,信送到了,没误了时辰,也没误了人家事。
“家里人捎信,是不是让我去你家接他回来?”
“不是,你家里人让你马上离开,带上该带的人,立时就走,有人要来杀你。”
听他这么说,赵新河明白过来,拉了陈远根的手:“兄弟,怠慢了,你可救俺好几条人命呢,大恩不言谢,要谢也留待日后了,今日夜里事急,不能留你。”
他转身在屋里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找出一包东西,拿了几个馍馍和一包煎鱼给陈远根:“跑这么远的路,定准饿坏了,路上吃吧,这是一包药,治硬伤,麻烦你回去先照看好我家里受伤的人,过一两天我去接他。”
“孤岛那条潮水沟你知道吧?”陈远根问赵新河。
“知道,我知道那条潮水沟。”
“顺着潮水沟往东走,我家种地窝棚在潮水沟南边,紧挨着潮水沟。”陈远根告诉赵新河。
“行,我记下了。”赵新河急着要出门。
陈远根从赵新河家走出来,牵了树上拴的骡子要走时,赵新河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该办的事办完了,陈远根这才彻底放松下来,这时,他才觉着自家又累又饿。他骑上骡子,快速离开赵新河的家。再走不远就是河口镇,他要去河口镇,去那里买猪肉、买韭菜,回去给杨秀包饺子吃。凉爽的夜风吹过来,很舒服。他一边走,一边吃着手里的馍馍和煎鱼。
走进河口镇,他凭着记忆,直接去了那家包子铺。
河口镇临海,说是镇,却也不足百户人家,但这里有集,有商铺、有药铺、有饭馆,方圆几十里甚至上百里,这里也算是个大地方了。
饭馆里没有人吃饭,主人正准备关门。见陈远根进来,主人赶紧过来打招呼:“这么晚了,这是从哪儿来,没吃饭吧,想吃点啥,我立马给您去做。”
“掌柜的,我不是来吃饭,是来买东西的。”陈远根进门这么说,掌柜的笑了:“兄弟,你走错门了,俺这是饭馆,不卖别的东西。”
“掌柜的,是这么回事,我媳妇怀孕了,非要吃韭菜馅猪肉饺子,我从孤岛跑过来,想在您这儿买点儿韭菜、买点儿猪肉,回去包饺子给她吃。”
“就这点儿,从孤岛跑过来?”掌柜的有点不信。
“媳妇在家不吃饭,发脾气呢,就等着吃饺子。”
“你这媳妇也太张狂了吧,为吃饺子让你赶夜路,她也放心,你咋不明日再来,一夜的工夫,馋不死她,也饿不死她。”
“这不为省工夫吗,明日来,耽误地里一天活,眼下地里活忙,谁家工夫耽误得起”
“谁家闺女跟了你烧了八辈子高香呢,享这福。你坐下歇歇,我给你称韭菜、割猪肉。你媳妇真是有福的人,今日吃饭的少,韭菜、猪肉都有,若是吃饭的人多几个,就没有剩的了。”
晚饭杨秀吃的没滋没味。她有心事,想着去河口镇渔家铺子送信的陈远根,也想着豆子地里受伤的姜远征。方明奎见她心神不定的样子,也不问她。年轻人有心事,和你说也就罢了,不和你说,就是不想让你知道,问多了,惹人烦。
杨秀勉强吃了几口,就放下饭碗,坐在那里想心事。
“秀,回去歇着吧,远根回来早着呢,怕得后半夜以后吧,别等他。”方明奎劝杨秀回自家窝棚歇着。
“我帮婶子收拾一下吧……”杨秀想回去,又不好意思把一摊子活儿留给志孝娘一个人。
“这么点儿活不用你动手,让你婶子收拾就行,好不容易得这一天空,快回去歇歇,明日天好了,地里活又等着咱去干呢。”方明奎催她回去歇着。
杨秀勉强笑笑,起身回了自家窝棚。
杨秀离开,方明奎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志孝娘说话:“这俩孩子,有事瞒着咱们……”方明奎忧心忡忡,他觉着陈远根骑了骡子去河口镇,也许不是为买韭菜给杨秀包饺子吃,定是与枪声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