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远根、杨秀听了都高兴。
方明奎只是看着陈俊明。家里已无牵挂,他觉着无话可说,无事可问。
陈俊明看着方明奎:“叔,我这一趟是专为您来的,志孝捎信来了,他和媳妇都好着呢。”
方明奎一听这话,立时心里发热,眼泪就流了下来。志孝捎信来了。牵肠挂肚这么多日子,儿子终于有信了。陈俊明说他和媳妇都好,这信就是真的。因为他从来没对外人说,儿子是带着媳妇走的。儿子媳妇都好,这比什么都好。
“叔,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今日往后,您再也不要牵肠挂肚惦记着了,不定哪天,再有人来,一抬头,志孝带了媳妇站在咱地头上呢。”杨秀替方家叔高兴。
“叔,您放心在这儿待着,地里活能干多少干多少,让您来这儿,是怕您出事,让您先出来躲躲,可千万别让远根拖累您吃大苦,受大累,真要伤了身子,志孝回来该埋怨我了。”陈俊明看着方家老人,心里万千感慨。
“要这么说,你真得过来陪着,我是管不了,叔干活你又不是不知道,整劳力呢,我都比不过。说也不听,劝也不顶用。”陈远根对着陈俊明诉苦。
“快别听远根瞎说,身上没毛病,干点活怕啥,平日里就是不放心志孝。”
“这回您就放心吧,信是托人专门捎过来的,志孝在做工,他媳妇在家接些零活干。房子是朋友替他租的,工作是朋友替他找的,出出进进,都有人关照他们,说好了,啥时候方便了,他们就回来看您。”陈俊明看着方明奎,也替他高兴。
不用说的再仔细,方明奎也知道是有人暗中帮着儿子,就像陈俊明、陈远根帮着他一样。
陈俊明在孤岛住了一夜。这一夜,他和方明奎,陈远根说了大半夜话。说了很多,说的很知己,很贴心。方明奎心里透亮了,看见了太阳似的。
夏天了,酷暑难耐。方明奎、陈远根、杨秀三个人在豆子地里干活,直起腰擦汗时,都会心的一笑。荒地肥沃,豆子长势喜人,眼看着丰收在望。
志孝娘的病时好时坏,好时心里也明白一阵,犯时糊涂,常有走丢的时候,好在窝棚四周都是豆子地,她小脚走不远,天黑干活的人回来不见她,四处去找,不大一会就能把她找回来。
夜里,方明奎坐在蚊帐里和志孝娘说话:“若是犯糊涂,找不着回家的路,你就待在豆子地里,千万不要走出豆子地。”
志孝娘坐在黑影里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记住了,豆子地,咱家豆子地……”方明奎一遍遍叮嘱她。
“豆子地……豆子地……”志孝娘终于重复一句。
“对,豆子地……”方明奎再重复一遍。
“记着呢,豆子地……”志孝娘也重复一遍。
头顶的太阳大火盘子一样挂在头上,烤得人浑身是汗。志孝娘烧好绿豆汤,小瓦罐子提了,送到地里。见婶子来送水,陈远根先放下锄头走过来,端起碗就喝。
杨秀身子重了。方明奎放下锄头,慢悠悠走着,边走,边招呼杨秀:“秀,先过来歇歇,喝点水,晌午还早呢,你得悠着劲干,这活可急不得。”
两家四口人,围在一起,坐在豆子地里,挺好看的一幅画。
杨秀一碗绿豆汤喝下去,嘴里滋润了,看了志孝娘:“婶子,大热的天,明日可别过来送水,您烧好了,我回去提就行。”
“来来回回,误你们不少工夫呢……”志孝娘笑眯眯看着杨秀,一时心里明白。
“婶子病好了,知道疼人了!”见志孝娘说话好人一样,杨秀又惊又喜。
“这里日子清静,你婶子病是见好呢。”方明奎看着志孝娘,也很欣慰。
“咱来这儿算是闯对了,看看咱这豆子,今年收秋,咱可就发财了。”陈远根看着长势喜人的豆子地高兴。
“婶子看咱庄稼长得好,心里高兴,病也好了。”杨秀拉了志孝娘的手,高兴的摇了两下。
“远根,秋后收下豆子,你就紧着赶集去卖,换成钱,回家盖屋。杨秀年底要生了,你家人多屋小没法住,盖屋是第一要紧的。”方明奎替陈远根家日子着急。
“收下豆子,咱一家一半,先盖您家屋,再盖我家屋。”陈远根早有主意。
“你若这个分法,叔可恼你,三斤豆子,我要一斤,就占了你家大便宜。今年我这一斤豆子借给你,先换钱盖屋,明年收了,你再还我。”
一听方明奎这话,杨秀先急了:“叔,可不敢欠下您家饥荒,若是欠了,远根他爹明日就不认账了,我们干一年,给他攒钱盖屋还行,欠这不认账的饥荒,我要命不干。”
“豆子两家平分,这个我说了就算,咱不分豆子,卖了豆子咱分钱。我家盖屋钱不够,让我爹去淘换。他若借到您头上,您千万别给他,有咱这关系,您若借给他,他是一定会赖账的。到时候,咱庄乡不是好庄乡,爷们儿不是好爷们儿,倒弄的大家心里都别扭。”陈远根太了解他爹的脾气,担心方明奎到时候架不住他爹说好话,把钱借给他。
“豆子还没收呢,咱先不说这个,不定到时候集上一过秤,盖屋的钱就够了。”方明奎难得今天这么高兴,他这么说,陈远根、杨秀也都高兴。
志孝娘见大家在一起,说说笑笑,她也高兴,一高兴,心里就明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