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代还没有桌椅板凳之类的家具,所以汉代人日常待客时都是跪坐。只是如今张恒手中也没块桌案什么的,两人就这么对坐着,徐荣忽然有些尴尬。
再看张恒,却是怡然自得,直接伸手拿起了水囊,又摸出两个粗瓷大碗,先给徐荣满满倒了一碗酒,继而又给自己满上。
“将军请,尝尝我卷县的佳酿!”张恒笑着招呼道。
听到卷县二字,徐荣眼角不由得抽搐了两下。
想当初自己出兵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甚至定下了三日拿下卷县的计划。
可如今呢,卷县还在人家手中,自己却连大本营荥阳都丢了。
一念及此,徐荣忍不住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略微排遣心中的郁闷。
一碗酒下肚,徐荣面色红润了几分,却忽然低吼一声。
“好酒,再倒!”
反正战败已成定局,生死皆不由己,一生稳重的徐荣忽然生出了放纵的心思。
闻言,身后的张飞不禁对着徐荣怒目而视。
你一个将死之人,还喝这么多干什么,给我留点!
张恒自然不是小气之人,便又给徐荣倒了一碗,看着他又是一饮而尽。
反复再三后,一贯不善饮酒的徐荣喝得面色通红,已有三分醉意。
“多谢先生赐酒!”
徐荣打了个饱嗝,拱手向张恒笑道。
张恒点了点头,这才端起自己面前的酒碗喝了一口。
“如今局势,将军以为如何?”
徐荣苦笑一声,“这一战的确是在下败了,最终也无非一死而已。倒是心中还有一个疑惑,不知先生可愿解答?”
“将军请讲。”
“此战可是先生用兵?”
张恒点了点头,算是默然了。
“那先生是何时开始谋算荥阳的?”
听到这个问题,张恒笑了。
“将军与杨定共守荥阳,杨定愚蠢,前来自寻死路,却连累将军。所以,将军只有进军拿下卷县,才能免遭董贼迁怒,不知在下说得可对?”
闻言,徐荣嘴角泛起一丝苦意。
原来从杨定死的时候,此人就开始谋算了,自己焉有不败之理?
罢了,罢了,技不如人,倒也无话可说。
长叹一声后,徐荣冲张恒一拱手道:“败在先生手中,在下心服口服。恳请先生高抬贵手,放过那些无辜士卒。至于在下,情愿任凭先生处置!”
“将军麾下的士卒,皆为我大汉勇士,昔年平定黄巾,讨伐叛乱的功臣,如今虽不得已从贼,但只有肯幡然悔悟,玄德公必会欣然接纳,将军不用担心。”
看来此人是想收编我麾下士卒啊!
想想也是,毕竟这些士卒曾是雒阳禁军,整个大汉战斗力最高的军队之一,没有人能不动心。
“既如此,那便多谢先生了。”
张恒挥了挥手,“且不提这些勇士,将军打算何去何从?”
徐荣深吸了口气,正色道:“为将者,受命忘家,临敌忘身。既已战败,自当身死国事,以全其节,以昭其忠。在下身受王命,不敢忘怀,倒要辜负先生一番美意了。”
他知道张恒想招降自己,但奈何自己的妻儿老小都在雒阳,又不想背上个背主的名声,便提前开口拒绝。
可是他这番慷慨之词出口后,并没有等来张恒的夸奖,反而引来了张恒的大笑,声音尖锐且不屑。
“先生这是何意?”
徐荣不悦道。
“没什么意思,只是听刚才将军所言,实难自已,还望海涵。”
“在下所言,有何可笑之处?”徐荣追问道。
张恒摇了摇头道,“徐将军,且不说你这一腔热血是真是假,就单说你刚才所言身受王命,就极为可笑。我且问你,你到底是身受王命,还是身受董贼之命?
还有,你说你愿身死国事,可我怎么感觉,你是为了董贼而死。
效忠逆贼者,纵然身死,也不过遗臭万年罢了,又谈何忠义气节?”
“这……”
徐荣沉默了,几乎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