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恒的质问,徐荣沉默良久,才有些底气不足地答道:“董相乃天子亲封的相国,又如何能说是贼。”
“哈哈哈哈!”
张恒这次笑得更开心了,差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对面徐荣不禁有些脸红。
良久,张恒才止住笑意,抬袖擦了擦眼角,质问徐荣道:“董贼这个相国是怎么来的,将军难道不清楚?非是天子任命,实为兵锋取之,如此行径,又何谈忠臣?
不止如此,甚至如今的天子是怎么来的,将军应该也心知肚明。”
闻言,徐荣脸色一垮,目光开始闪闪躲躲,根本不敢与张恒对峙。
关东诸侯的确算不上什么忠臣,但这并不妨碍董卓是个奸贼。
此时的董先生,或许还没有迁都长安之后那么残暴,但这也不影响他还是个奸贼。
别的不说,就算他入雒之后的那些操作,先是擅行废立,继而独揽大权,如今已经成为了有名无实的皇帝,这点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皇帝是谁?
那可是天子!
是这片华夏大地上四百年的合法统治者,纵然年幼,也不该受人欺凌。
就算是后来曹魏代汉时,曹丕也给了汉献帝行汉正朔,用天子礼乐,上书不称臣的待遇。
你董卓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废立天子!
干出了这些事,还想让别人当你忠臣,你真当天下人瞎了不成?
你徐荣效忠这种人,居然还想着马革裹尸,青史留名,也不怕想瞎了你的眼!
被张毅一番言语挤兑,徐荣自知理亏,只能推脱道:“先生,在下一介武夫,不懂这些大道理。可是……”
“没有可是!”
徐荣话还没说完,却被张恒挥手打断。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徐荣忽然发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儒雅随和的张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身上散发着无比锐利的气势。
“将军不懂,那在下就斗胆好为人师一回,来教一教将军。”
张恒压根不给徐荣反驳的机会,继续开口道:“将军为国征战多年,也算军中宿将,必然通晓兵法经书。岂不闻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董贼倒行逆施,早晚必亡,将军若一意孤行,等清算之日,那就不只是有生死之险,恐怕还会有灭族之祸。
再者,如今乃数百年未见的大争之世,有志者无一不想展露胸中所学。将军这一身武艺,难道就不想建功立业,书功竹帛?”
话听到这里,徐荣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挣扎之色。
成就一番功业,乃是他毕生的志愿,又如何会不想。
“先生,不要再说了,在下身后已无退路……”
“不,将军还有退路,而且不止一条退路!”张恒斩钉截铁道,“岂不闻微子去商,长为周宾;陈平背楚,终为汉相!此二人初时皆与将军一般所托非人,但终能幡然醒悟,辅佐明君,成就一番功业,将军难道就不行?”
微子启和陈平的典故,徐荣当然知道。
也正因为知道二人最终的美满结局,他心中才会无比挣扎。
董卓这人实在没什么好值得效忠的,尤其在自己不受信任重用的情况下,只是自己的家眷都在雒阳。倘若投降了刘备,妻儿老小必遭牵连,难免落得个横尸街头的下场,这是他最不能接受的。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张恒见徐荣眼中闪过一丝意动,却终究没有点头,便开口问道:“将军可是担心身在雒阳的家眷?”
徐荣没有说话,却微微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
对于这点,张恒也没招,毕竟总不能现在就杀进雒阳砍死董卓那王八蛋吧。
思索片刻,张恒叹了口气,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君子不强人所难,既如此,将军请吧。”
徐荣顿时瞪大了眼睛,“先生此言何意?”
“既然将军不愿投降,那还是早走为妙。”尽管心中遗憾,但张恒还是展现得极为大度。
“在下一败涂地,如今已是刀俎下的鱼肉,先生肯放我走?”徐荣眼中写满了震撼,又带着一丝疑惑。
“将军雄才武略,玄德公甚爱之,自然不忍加害。也不愿扣留将军致使将军家眷受牵连,所以……将军还是赶紧走吧。”
“这……”
徐荣沉默了,脸上毫无表情,但身体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作为不愿投降的败军之将,就算刘玄德爱才不杀自己,也该把自己扣留下来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