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孔秀才!”
“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既然你有这本事,何苦不谋一门差事做?当今这年头,识字的人不多,你要是真有心,我引荐你做个教书先生未尝不可。”
孔秀才瞥了一眼包国维,又将剩下半碗酒给喝得干干净净,摆摆手,笑道:“哈哈,不必了,这些都是一时的营生,哪里得来长久呢?”
包国维来了兴趣,问道:“为何这么说?只要努力肯干,也不是一定没有门路的。”
“哈哈。你这就是当年晋惠帝,何不食肉糜了。如今乱世,哪里来的什么安生日子,你瞧那些庄稼汉,还不是给别人干活,土地都是人家的!”
包国维越发好奇,继续问道:“给别人干活,总比自己被饿死好吧?”
“早死晚死都是死,你世道不改,底下这些人他就是不得安生啊!你瞧那些乡绅地主,还有城里那些大户人家,哪个不是踩着我们的头,吸着我们的血上去的?”
“你不是我,你又怎么晓得我们吃的苦,只不过是站在高处到处指指点点,嘲笑我们为何不生得高大些,手脚麻利些。”
“孔夫子曾言,仁以为己任,任重而道远。可就算干一辈子,那些上面的人该仁还是仁,而我们走得再远,也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包国维见他思想开明,顿时觉得通透许多,虽然许多观点都带着消极避世的色彩,可这难免不是世道的反馈。
“小兄弟,今天我和你投缘!走,我带你去我家里坐坐!”
“这?”
包国维有些犹豫,毕竟老包今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了,自己不回家,只怕他心里担心。
孔秀才见包国维如此,还以为他是不乐意,瞧不起自己,用袖子擦擦嘴,笑道:“无妨无妨,您要是有事,自去做事,不必管我!”
“不,正好今天我得空了,既然孔秀才邀请我,我自然要去一趟的!”
“好嘞!就这,走着!”
剩下来半坛子酒,孔秀才掏出一个葫芦来,将酒都倒进去。
临走前,包国维让伙计再打包两斤酱牛肉,两斤猪头肉,两坛子白酒,四五个大白馍,一起拿上去,孔秀才见状,并未拒绝。
孔秀才带着包国维走到土地庙,再往前走一点,便是一处院子,就一扇大木门,没有门锁。
贴在门上的对联都发黄了,但依稀可以看出字来。
“子孙贤族将大,兄弟睦家之肥。”
进到屋子来,一处庭院,许久没修整,早就荒废,几间屋子都没人住,生了蜘蛛网,只一间屋子还算敞亮干净。
走到屋子里面,只见一张床上只有木板,叠着些废纸,再有一张长桌放在笔墨纸砚,一张板凳,别无长物,家徒四壁。
整间屋子被涂上一层浓重的猪肝色,散发出一股子发霉的气味。
这让包国维想起包家被债主洗劫一空后的场景,只不过那时包家比这更寒碜。
“坐,随便坐!”
包国维实在找不到坐的地方,就往床上坐,这屁股一放在上面,就发出一声嘎吱嘎吱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