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岭省第一监狱是一所高度戒备的重刑犯在押单位。监狱从事机械生产,常年在押犯约有四千人,编制上是有二十三个监区,但实际上真正押犯监区只有十八个。除了严管监区、老残监区、出监监区和监区医院等外,剩下的监区都是生产监区。
终审后,瘦虎从看守所被移交到了省一监。
在入监监区,瘦虎接受了一个多月的入监教育,在这期间他和以往表现一样,悔过态度积极,甚至写下了上万字的悔过认过书,还一字不落的背了下来。每逢遇到警官,他都会把自己的悔过认过书背诵一遍给他们听,每次背诵的动情处,还会声音哽咽,甚至泪流满面。
表面上看,瘦虎是真心悔过了。他就像是真心悔过,要和过去的一切划清界限。然而,瘦虎这么做为非是掩人耳目,他知道自己身上还有许多余罪未了,如果被挖出来那么一两件,即使不牵扯到两年缓刑期,也有可能会重新审判。
那时候自己这条命还能保住吗?
瘦虎自然是要保住自己的命,他算过了,自己被判死缓,按照现有政策,如果表现积极,最快他可能会在十八年后出狱。
不过现在对于他这种犯罪类型,在减刑上都从严把握,这就需要瘦虎从头到尾都要好好表现,积极劳动,积极改造,迷惑所有人。
瘦虎表现得如此积极,并非都是为了减刑,更重要得是,他在思考一点,自己为什么会被抓。
瘦虎在这条线上经营多年,要说小心谨慎,他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可为什么还是会被抓了呢?而且是被抓得干干净净。
很明显,这是有卧底。
他把事情从头到尾都思考了一遍,仔细查找着每一个细节,他开始把目标对象怀疑在麻眼身上。是的,就是这个家伙骗了自己,他跟条子一起设套,把自己引进来了。
可麻眼就是卧底吗?瘦虎开始这么想,后来却又否定了这种猜测。麻眼这个家伙的底细他很清楚,他之前也查过,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更何况这个家伙自私自利,见人说人话,见逢鬼说鬼话,他八成是自己被抓了之后,为了活命跟警方合作,才给自己设套的。
麻眼是卧底的话,那么他带来的那个梅英肯定也是,这个人他开始的时候就有所怀疑,还用带货的方式故意试探了她,当初都怪自己太大意了。
想到这里,瘦虎心生怨恨,他恨不得把麻眼和梅英撕成碎片。瘦虎咬牙切齿,“梅英,我一定要让你生不如死。”
午饭后的放风二十分钟,是号子里难得的休息时间。
在这个时候,多数犯人会聚集到外面专门抽烟的地方,吞云吐雾。男监是可以购买香烟的,但在监舍内不能抽,对于很多烟瘾大的犯人来说,这个时候是一天最惬意的时候。
瘦虎也不例外。
瘦虎其实并不怎么抽烟,烟瘾也不大,但大帐里的钱基本上都买了烟。
每到放风的时候,他都会拿出一包软玉溪香烟,大大方方地给没烟的人散烟,散完之后,自己才在点烟器上点着一根,慢悠悠地抽着,边抽边说自己在缅甸的“英勇事迹”,什么缅北军阀、南美毒枭都与他谈笑风生,政府军、非法武装也和他都手持AK干过仗……总之说的是天花乱坠,周遭的一些曾经因为涉黑入狱的狱友,在他面前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监狱里香烟是硬通货,虽说男监允许犯人通过大帐消费购买香烟,但因为大帐限额,有些人还要买一些零食水果,香烟便弥足珍贵。因此,多数人在采购的时候,只是会购买七块到十块的红塔山,很少有人买玉溪,更别说成根成根的散烟了。
瘦虎靠着大方义气,在监区里结交了不少“朋友”,孟亮亮就是其中的一个。孟亮亮二十多岁,十七岁因为抢劫、故意伤人入狱,在未管所待了一年不到,便被转到了岭南监狱。
和其他老油条不同,他这个年龄属于对未来憧憬和冲动期。受到在社会不良思想和监舍内受到同犯们的影响,孟亮亮一直渴望通过“混社会”实现“出人头地”。
瘦虎的经历经过同犯们的演绎,变成了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毒枭,再加上他豪爽义气的做派,很快就博得了孟亮亮的崇拜。
孟亮亮多次明确表示,出去之后要跟着瘦虎干。瘦虎却语重心长劝说他,不要再混社会,这条路很难走之类。这种说辞非但没有让孟亮亮打消念头,反而还让孟亮亮联想到了很多电影情节,更加坚定了他跟着瘦虎打天下的决心。
孟亮亮就这样成了瘦虎的马仔,瘦虎有一天说让他给自己给远方的亲人带句话,孟亮亮虽然没什么社会经验,不过却能够辨别出来,这是瘦虎想要向外传递消息,他有些警惕。
见孟亮亮警惕,瘦虎索性坦白说道:“也不瞒着你,我的确是想传递消息出去。我在境外还有一些货埋在老宅地下,只有我一个人知道。这边呢,我已经跟警察说了,不过他们说管不到境外。现在家里有困难,我想让他们把那批货弄出来卖掉,也算是给他们的一点遣散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