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不想看到这张与自己相似、却显得格外愚蠢的脸,看到就气。皇帝收回目光,淡淡道:“无事便去陪太后说话赏花,朕忙。”
“可我今儿是特意来找你的。”成瑾朝他眨巴眨巴眼睛,先扮扮乖,“你忙你的,我等着就是。”
皇帝本不欲理他,可翻过几份奏章,余光中那人一直将头搁桌上,眼睛直勾勾盯着自个儿,既瘆人,又叫人烦躁。
“……什么事?”皇帝搁下笔,忍无可忍地问。
成瑾道:“没事儿,你先忙。”
“你这么看着朕,朕怎么忙别的?”皇帝皱眉问。
成瑾吃吃笑他:“这么大人了,还怕羞呢?”
“……”皇帝忍住叫人把这蠢货架出午门的冲动,沉声道,“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成瑾见他忙得印堂发黑,便不逗他了,道:“我是要说,就那个妙恩,他不正经,你换个正经人去做眼线吧。”
皇帝默了默,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他料到成瑾会为了妙恩的事儿闹腾,可没想到成瑾居然如此直接地闹腾到他面前来,可真是理直气壮啊。
半晌,皇帝问:“谁说妙恩是眼线?”
成瑾及时吞回“方”字,梗着脖子道:“我、我自己看出来的。方孝承拿着兵权,你防备他,就弄个人去监视他。”
皇帝斥道:“胡说八道。”
“唉,你别总觉得我不懂这些,我懂的!懂的!”成瑾一副亲近模样,探着脖子靠近皇帝,上身都快爬桌上了,“所以我也不跟你说别的,只说那妙恩,他就不是个能办好事儿的人,你快换了他,别误了社稷大事!”
皇帝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靠:“既是社稷大事,你就不要干涉。朕有许多事忙,你去见太后吧。”
成瑾死皮赖脸着不肯走,非让皇帝换了妙恩。可皇帝本意就是让妙恩去给成瑾添堵的,才不肯换。
事情不如料想中顺利,成瑾便急了:“实话跟你说吧,他勾引方孝承!我亲眼看见的!大半夜的他跑方孝承房里赖着不走,不要脸!”
皇帝忍无可忍,反问:“大半夜跑方孝承房里就是不要脸?你若不是大半夜的跑方孝承房里,你怎么亲眼看见?你也不要脸?”
成瑾顿时噎住,看着皇帝越发难看的脸色,气焰小了下去,讪讪地低着头,用手指戳戳奏章。
皇帝嫌弃地挪走奏章。
成瑾戳了个空,悻悻然看皇帝,硬着头皮道:“我、我跟他自然不一样,我和方孝承是总角之交,半夜找找,没什么啊……我们还一起睡呢!你不也跟方孝承睡过?我也跟他睡过,咱们仨还一起睡过,关妙恩什么事儿?你跟、跟顾公公睡过吗?”
“……”皇帝握紧了拳头,闭上眼睛,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此事不要再提,若方孝承不愿意,让他自己来向朕说明,轮不到你这总角之交代劳。”
“你是君他是臣,他怎么好说?”成瑾问。
皇帝沉声问:“难道朕在你面前就不是君,你在朕面前就不是臣?”
成瑾不假思索道:“这事儿得各论各的。你是我亲表弟,我是你嫡堂兄啊。”
晦气!皇帝再度深呼吸。
……
因内阁官员求见,成瑾被赶出了勤政殿,他只好改道去太后宫中告状。
可太后说后宫不干政,她管不了这事儿。任由成瑾如何撒娇打滚,太后都不改口,最后还被他嚷得头疼起来。成瑾这才闭了嘴,悻悻然地夹着尾巴出宫回府。
……
“侯爷这边请。”
方孝承随着满面和气的吏部侍郎穿过长廊,来到一座精巧狗居前。
大狗原本懒懒躺着哺乳幼崽,见着主人来了,忙起身摇尾。一窝狗崽儿刚满月,毛已长全,胖乎乎的,不怕生,扭扭歪歪地走过来看看嗅嗅。
吏部侍郎捋了捋胡须,笑着道:“这一窝不多,但个个儿好看强壮,不少同僚想要,下官都没舍得。可侯爷不同旁人,今日开口,下官受宠若惊。侯爷看看,喜欢哪只,便拿哪只。这狗混过狼血,养在我家是废了,若得侯爷□□,说不定将来还能带去北疆出力呢,哈哈哈哈。”
方孝承忙客气道:“是我叨扰了。”
“侯爷不必客气,请挑吧。”吏部侍郎道。
说来也是奇妙,今日下朝后,他忽然被北安侯叫住,说听闻他家狗漂亮、刚下了一窝崽,想讨要一只。
若换了别人,他多少舍不得,可既然是北安侯,就没有不肯的道理了,当下与人约好傍晚来取。
方孝承仔细地将狗崽一只只看过去,问:“不知哪只最黏人?”
吏部侍郎还沉浸在出自他家的狗儿未来披甲随北安侯上阵咬敌、他也跟着沾光的美梦中,闻言愣了下:“什么?”
……
方孝承得了侍郎家最黏人、也是最漂亮的狗崽儿,好容易应付完饭,便急忙揣着回府找成瑾献宝。
可不料,成瑾看了愣了愣,竟没嚷着急着将狗崽抢过去抱,只问:“哪儿来的?”
方孝承柔声道:“吏部侍郎家新下的,我看和狼王有些像,便问他要了一只,给你养。”
成瑾皱起眉头,越发生气:“我不是说过了吗,不要,你少自作主张,你爱养,自个儿养去!养多少都跟我没关系!养人养狗养个大乌龟都跟我没关系!”
方孝承不解:“我清晨走时还好好的,谁又惹你了?”
“不要你管!”成瑾双手把他推到门外,砰的关了门,上了闩。
方孝承对着门板沉默半晌,转头看静立在廊下的春桃和谷音:“世子怎么了?”
春桃道:“禀侯爷,为妙恩公公之事,世子白日进了一趟宫,回来便气不顺。”
方孝承莫名想问她:既如此,为何本侯刚刚进门前你不提醒?